青岚也在想这个问题,对这个世界来说,我应该是谁呢?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是谁?
这个问题太过仓促又太过及时,她还没有做好向世界自我介绍的准备,但她也知道这个问题已经不是她能逃避的了。
她沉默了片刻,用手语比划出了:【就当我没有名字吧。】
就让我再逃避一次吧,青岚想。
通过那些幸存者的描述,大家都知道青岚并不是聋哑人,毕竟在很多幸存者的描述中,青岚可是温柔的安抚了他们的。
不管温柔这个词是不是正确的,但至少,对方的的确确是用言语进行安慰的。
【她不想在媒体面前发声。】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
但大家对青岚隐藏自己真实姓名的行为表示理解。
还不兴人家就是想当个无名英雄啊!
况且人家彩票中奖的都要戴个头套呢,英雄有权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位记者也忍不住惊讶一下,但他凭借着高超的职业素养很快就回过神来。
“那我们可以称你为【无名】吗?”
他激动地看着清澜,他明白这一刻将是他职业生涯的最高光。
如果青岚点头的话,那么他此生就不仅仅是第一位采访到这位英雄的人,他将是为这位英雄命名的人!
他眼光灼灼的看着青岚。
此刻,屏幕前的所有人都透过屏幕灼热地看着青岚,似乎下一秒就要跳进屏幕。
祁淮此刻认真地看着她,说不清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的?
但决然和愉悦搭不上边。
他很讨厌自己命中注定的敌人和别人搭上关系。
青岚没有注意到那些灼热的目光,也许注意到了,但她没有放在心上,她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便离开了,她的脚步匆匆,就像是背后有什么猛兽在追她一样,可依照她现在的实力,哪里需要畏惧猛兽呢。
人们感觉一眨眼的功夫,青岚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中,那位记者连忙扶住身边的墙,他的眼神发飘,双脚发软,凭借着他仅剩的理智做完了接下来的报道。
但其实在他后来的记忆中,他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说了什么,他只记得当时腿软的不像样。
【她回应了我!】
【我是为她命名的人!】
这两种想法不停的在他的脑海中翻滚,让他甚至分不出丝毫的理智去考虑其他。
而人们其实也的确没有关注他接下来的报道,人们热烈地讨论着青岚的性别,讨论着她第一次的自我介绍,讨论着她新鲜出炉的名字,甚至还有人在讨论她的身材。
所有人都为她神魂颠倒
没有人注意到,刚刚才被青岚救走那个女孩子不见了,即使是注意到对方不见了的人,也觉得她肯定是被送往医院。
祁淮注意到另一点,那个兴奋的抱着女孩痛哭的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对青岚说一句谢谢。
也许只是太激动了,也许只是觉得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多么美妙的词。
“拿到手了吗?”祁淮问着电话那一头的人。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祁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立刻坐着私人飞机回来,保护好那件东西。”
他举着红酒杯,脚步轻快的在办公室里跳起舞来,他的目光扫向了桌子上的那张照片。
“呵,无名!”
照片上的那双眼睛依旧英勇无畏又仁慈宽和的看着照片外的人。
怎么会有人生着这样的一双眼睛,让人自惭形秽又横生妒忌。
*
青岚回到了屋子,她感觉自己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但她还是挣扎的跑进了浴室。
她必须把身上的虫卵冲掉。
当淋浴头打开那一刹那,她忍不住跪坐在了浴室的地面上。
“好累……”
疲惫就像是成千上万的小虫,一点一点的啃噬着你每一块肌肉,这种感觉不痛不痒,就仅仅是累,你提不起精神,抬不起手脚,只能颓然的呆在这个小浴室中。
青岚今天原本不必这么累的,但她救助那个孩子之前就已经耗尽了力气,现在回想她都不知道她又是从哪来的力气去救了那个孩子。
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此刻回到家中,她只觉得疲惫。
没一块肌肉都在向她抗议。
但她亦未曾后悔。
“让我再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浴室中水汽弥漫,青岚背靠着墙壁,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听着水声哗哗,这才感觉力气又恢复了几分。
*
祁淮终于收到了被他万分期待又严密保护的东西。
一件衣服。
一件看上去又脏又破的衣服。
但祁淮缺兴奋地像是得到了王冠的国王一般。
“不枉我派了那么多人守着。”
如果现场有看过无名第一次回应视频的人的话,他就会发现那件衣服就是青岚脱下来给小女孩披上衣服。
就是这件衣服让公众知道了无名的性别,也引发了后续的采访。
它是一切的开端。
看起来它似乎是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但实际上它又无关紧要。
这件衣服早就被虫卵沾染,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被火化,这也是青岚没有想着去回收的原因。
但她绝对没有想到,有人重金派人坐直升飞机去重灾区只是为了拿到这件衣服
祁淮想要的当然不止一件衣服,这件衣服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他想要的更多,比如说某个人的秘密身份。
“把它送到我的实验室。”他狂热的说道,明明是一句科研味很浓的话,却被说的像是“把她送到我的床上。”
保镖们沉默地执行了命令。
因为祁淮常年登上商业杂志的原因,大家更多的把它当做是一位商人,而不是一位科研人员,可实际上,祁淮智商超群,科研上他也实在是天赋惊人。
此刻,在充盈着消毒水气味的实验室中,祁淮全副武装的拿镊子从已经消除了虫卵的衣服上夹起了一样东西。
“看我找到了什么?”
即使他心中已经泛起了灭顶的快感,但他的手仍然稳的像个机器人。
镊子上是一根长长的头发。
一根尚带着毛囊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