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窗边鸟叫“喳喳”,一缕阳光透过薄纱,轻轻铺洒在宽大的龙床上。
微暖的光形成一条白带,印在少年人浅阖着的双目上。
“唔……”
一声轻呓,床上的人不适地翻了个身,嫩白如葱的纤手笼于双目。如此开合了几下,眼前才恢复清明。
这是哪?
云洛头痛地抚着脑袋,动作缓慢地坐起身子,一些零碎的片段一下子挤入大脑。
接风宴,醉酒,龙涎宫,然后呢……
“咝——”云洛痛呼了一声。
自己这是断片了?
原身的酒量还真是差啊!
想当年,她在上虚境可是一人干趴一堆的。
“阿言醒了?”
话落人至,秦潇撩起衣袍在床边坐下。
“嗯。”云洛呆愣愣地点头。
刚刚醒来,脑子还是有点糊里糊涂的。
一贯绾起的墨发披散,单薄的白色里衣,再加上那朦胧的眼神,似有撩人而不自知的味道。
这般绝色,阿言若非男子身,怕是要引得天下王侯将相的争抢吧。
“阿言可还记得昨夜做了什么?”
“什么……”云洛耷拉着双眼,一副疲累至极的样子。
秦潇眼底滑过一抹震惊。
忘了?
还是有意伪装?
“阿嚏!”
忽地,云洛鼻子抽了两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秦潇赶紧用一边的薄毯给她整个儿裹住,空出来的一只手慢慢抚上少年人的唇瓣。
是真是假,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阿言这里,怎么肿了?”
触上的瞬间,云洛呼痛往后退了退。
初醒不觉得,这时才发现唇部一阵酸麻。
“不知。”云洛茫然地摇摇脑袋,“许是被蚊虫叮咬了。”
坦荡的神色,看着不似假话。
昨晚,他也是一时糊涂,看到纳兰誉翻开了那令人羞耻的话本,竟克制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做了冲动之举。
纳兰誉是何等人也,名满天下,意气风发,前程似锦,又怎会甘愿雌伏于男子身下?
况且,话本上写过:男子初承欢,定疼痛难忍,当徐徐图之。
幸好,纳兰誉酒意上涌,直接睡了过去。不然,他也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那样的情状下,必会伤了身下之人。
最终理智战胜了邪念,不舍地轻舔几下那人的唇,又将他抱上自己的龙床。
说来可笑,堂堂一国之君,在偏殿吹了一夜的冷风。
“我这儿有玉露膏,阿言回府时记得捎回去。”
“好。”
云洛起身,正要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堪堪僵在了原地。
昨晚,谁给她脱的外衣?
束胸带呢?
束胸带还在不在?
“怎么了阿言?”秦潇见云洛面色不自然,一时心中忐忑。
“无事,圣上可否回避,臣衣冠不整,实在有些……难为情。”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秦潇咧嘴一笑,毫不避讳的眼神:“阿言怎样都好看。”
云洛:“……”
日头初升,晚霞却爬上耳尖。
阿言脸红的样子,真好看!
想……
[滴!信任值上升一成,共计八成。]
“不逗你了,阿言宽衣吧,我在外面等你。”
室内少了一个人,压迫感仿佛瞬间消失了。
云洛默默等了几秒,确定对方不会折返后才探手伸入里衣。
画面,有种别样的猥琐。
摸到那熟悉的布帛后,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吓死了,还以为马甲掉了呢。
一番洗漱穿戴后,云洛又如往常般翩然落座。
方才问了殿内的宫女才得知,已经辰时三刻了,早朝都结束了。
“微臣醉酒误事,还望皇上恕罪。”
“无碍。”秦潇不拘小节地摆摆手,面上却尽是凝重之色,“阿言,你来看这个。”
云洛依言凑近几分,是之前下派至江南的京官的奏折,外加一封密信。
信中大意为:
江南旱灾已得到有效控制,百姓日常生产已恢复如初。
只是,江南的一处小村庄忽然爆发了罕见的疟疾,且出现了人传人现象。不过短短半月,已经死了近百人了。
村庄偏远,民众愚昧,乡野间更是少见医者。待到事情披露,早已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
况且京城距江南千里,这一书奏折上来,不知用了多少时日。江南此刻又是何种风貌,难以得知。
再者,派遣江南的京官,还是她一力举荐的。出了事情,她必然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云洛屈腿跪下,郑重道:“皇上,江南为大雍富庶之地,百年来兴旺不衰,此情必已危急。还请皇上下旨,遣臣往江南勘察实情。”
下江南赈灾?
秦潇纯黑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
情况虽危急,但也不至于到当朝丞相被亲自外派的地步。
“圣上登基不过半年,万事断不可有丝毫闪失,落人话柄。”
阿言,是在为他考虑?
没错,虽非唯一,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一来,彰显皇威,二来,稳固社稷,三来,抚民心卫河山。
“朕答应。”秦潇绕过长桌,扶起对方,“只是此行凶险,阿言万事小心。”
诸多担忧,最终隐于这短短的两句话中。
两人久久凝视,云洛躬身行礼,拜曰:“臣,领旨。”
……
宏正元年,江南大旱,疟疾侵染,百姓不堪其苦,多处有暴乱发生。
阳春三月,新帝派遣当朝丞相纳兰誉南下赈灾,暴乱暂歇,政局稳定。
同月,新帝令下,延缓秀女大选,以彰孝德,共度天灾。百姓呼声日涨,佳名远扬。
江南,陋院。
“大人,收受贿赂的官员已尽数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好。”
走廊间,一名铁甲穿着的中年男子,正向一位年少的官员汇报情况。
闻言,中年男子好奇地看了眼正闲情逸致浇花的翩翩少年。
据说,他是朝廷高官,派遣于此表面上是为了赈灾,实则,是为了整顿江南不正的贪官风气。
犹记得,少年初来时,没有人看得起他,明里暗里嘲讽不屑。
谁知,就在当晚,所以不服之人,贪赃枉法的证据都被搜刮了出来。
年轻的高官雷厉风行,将几名罪臣连夜从府中拉了出来。
一时,斩杀无数,血流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