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极为淡然。
然而淡然过了头,让人看起来感觉委屈又心疼。
云洛眉头微蹙:“小言,去查查怎么回事。”
“是。”小言低头应声,“那陛下您……”
云洛不疾不徐地又喝了一口水:“去吧,朕过后自行回宫。”
“是。”小言施了个礼,徐徐退下。
现下,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追老婆秘籍第一式:适当制造独处的机会。
云洛借着茶杯,掩去了嘴角难忍的笑意。
凌倚端坐在石凳上,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和他固有印象中的不同。
联姻前,世人们皆说她是仁厚之君,可这个人却没有把她对百姓的一分仁爱,用在自己的身上。
曾经,他还抱有过期待,可期待随着在冷宫里流淌的日子,被一点点消磨殆尽。
凌倚已是别无所愿,能在冷宫里安然度过余生,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而今,高高在上的帝王却突然注意到了他,凌倚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陛下,君以为,清月宫的用度就不必审查了。大梁以节俭为风,君一个人也用不了那些俸禄。”
这话,凌倚是冒险说出口的。
他想借此让这位帝王觉得自己不识好歹,从而愤然离去。后果什么的他已然不顾,他只是想好好地守住自己的一方宁静。
云洛手持茶杯在空中停了停,而后轻轻放下。
“节俭不是克扣,即便是清月宫,也当一视同仁。”
云洛凝视着凌倚那双好看的眸子,粲然一笑。
凌倚嘴巴张了张,显然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意料之外的答案,匆匆喝了口茶水来掩盖自己的情绪。
云洛低头轻笑。
追老婆秘籍第二式:让自己的好,在无声中渗透进老婆生活的方方面面。
凌倚放下杯子,就见云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想起自己刚刚挖过土,凌倚顾不得掏出手绢,直接以衣袖擦了擦脸。
没有,没有什么脏东西啊,陛下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陛下,可是君,御前失仪?”
凌倚睁大了眼睛,迫切地想要从云洛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云洛觉得好笑,生起了逗弄他的心思,指着自己的脸颊道:“对,这里。”
凌倚赶紧擦了一下,而后眼巴巴地看着云洛:“还有吗?”
云洛压抑不住自己的恶趣味,在额头、鼻尖、嘴角几处分别指了一下。
凌倚倒是乖巧,不疑有他地四处擦了擦。
“还有吗?”
越擦,凌倚便越生懊恼之心。
明明往日不似这般狼狈的,怎么今天却……
还是当着陛下的面……
云洛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点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还有。”
“啊?”凌倚看起来更着急了。
这东擦西擦的,倒是把衣袖上的尘土给蹭了上去,还正巧沾在眼周下方。
“别动。”
云洛从衣袖里掏出一块方帕,起身走到凌倚面前,弯腰轻柔擦拭着。
一下子,凌倚的心跳都停了一拍。
仰头,就是那张嫩白无暇的脸庞。
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喉结随之向下滚动。
云洛自然没漏过这个微动作,目光落在那块秀气的喉结上。
好看的人,就连喉结都长得好看。
“陛,陛下……”
凌倚慌了神,将自己的目光错开,手指则揪紧了腿上的衣物。
云洛心里的恶趣味更甚,方帕顺着他的脸颊缓缓下移,而后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凌倚被迫仰头看着她。
一双小鹿似的眼睛腾起一层雾气,正眉目含羞地看着她。
这就受不住了?
还有更厉害的呢!
不过,云洛不想现在就把自己的底牌给亮出来。
于是,她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
“刚刚看走了眼,将你的泪痣看成了污点。”
凌倚这才松懈下来。
陛下她,是在为刚才的举动解释吗?
为什么,心底竟有些失望呢?
滴!信任值上升一成,共计一成。
云洛将凌倚的小表情全看在了眼里,不由无声偷笑。
追老婆秘籍第三式:点到为止,给人以留白的空间。
照现在的情况看下去,她这分明是满级大佬进了新手村啊!
这才哪到哪?
就招架不住了?
凌倚可真是个纯情的“好孩子”。
摸透了男人的底细后,云洛深藏功与名地斜支着下巴,眼神却像是胶在了凌倚身上,不曾有半刻分离。
凌倚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匆忙在云洛面前跪下。
“谢陛下,君殿前失仪,还请陛下责罚。”
这动不动就请罪的毛病是哪儿来的?
面对老婆的小心翼翼,云洛当然要选择以大爱来感化他。
“无妨,可以理解。”
凌倚抬头看了云洛一眼,而后才试探地站了起来。
“坐吧。”云洛往前一指,语气轻柔却带着无声的威严。
凌倚不敢悖逆圣意,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
云洛却没再看他,盯着那堆青菜地,似是在……发呆?
“凌倚……”云洛忽然开口。
凌倚将目光收了回来:“君在。”
“你可曾怨过朕?”
此话一出,几乎直达凌倚心灵深处。
凌倚慌忙摇头:“君不敢!”
随后,年轻的帝王又是一阵沉默。
凌倚不明所以,耳边似听到一句几不可闻的叹息。
“和亲一事,非我本愿。”
云洛神色肃穆,显得那样地寂寥和悲伤。
对,凌倚从这位年轻的帝王眼里,看出了悲伤。
或许,她并不快乐。
只是这不快乐,是源于这场你不情我不愿的和亲吗?
凌倚垂下眸子,失落的情绪包裹了他。
云洛没有看凌倚,接着说:“当时,朕思量给北国那些使臣一些威慑,便将你……贬至清月宫。”
嗯?
凌倚讶异地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好似听不明白云洛话里的意思。
“大梁的国威不可撼动,朕此举……”实为无奈。
剩下的,云洛没再说出口,凌倚却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
陛下是在向他解释,为什么冷落自己吗?
不,这也太荒谬了!
几乎是念头升起的第一秒,就被自己直接否定。
阮离贵为一国之君,何需向一个“无关之人”解释自己的真实意图?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