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住的那间屋子，在他看来已经足够华丽。

不过和眼下的套房比，可以称之为小破单间。

屋内靠近窗边的地方搁置着一个画架，上面是一幅尚未完成的海景图。

少女并非信口开河，突然想到模特才扯出来的谎，在去吃饭前，他原本就在房内作画。

此刻他背对着乔可眼珠不时转动一二，想方设法捏造借口。过去了几十秒却只想到用‘有人看着会不自在’作为打发。

如此蹩脚的理由在画家身上并不成立。

深吸一口气，侧过身偷偷瞥向荣一凡，想知道他有什么主意。

可惜后者的注意力放在乔可身上，并未接收到求救视线……提出陪同，如果不是单从朋友立场出发，防止他会被占便宜，就是发现了端倪。

然而乔可的神情始终平静，在商场上对他人心思拿捏精准的荣一凡，一时居然也无法判断出对方的内心。

似乎知道有人在打量自己，乔可拿出手机坐在一边：“我刷会儿评论，不会打扰到你们。”

少女颤颤巍巍拿出笔，随便指了一处光线尚可的位置，荣一凡配合地站在那里。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搬动画架的同时，让荣一凡靠在窗户上，声明只要把衬衫去掉即可。

有一点不在谎言范围内，那就是荣一凡的身材是真的很好，大概是画师才能勾勒出的完美。

发挥着创造力，一副人鱼图干净利落地诞生……其中修长的双腿被鱼尾代替。

因为荣一凡的头发本身较寻常男人要长一些，人鱼外表下，也不会显得不伦不类。

有感劫后余生，少女主动招呼乔可来看成品。

“如何？”

人鱼站在窗边，背景是蔚蓝的大海，显得神秘又温柔。

“挺好看，”乔可道：“就是眼神该再锐利一些。”

荣一凡的气质其实更适合鲛人。

画也画完了，正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救星般的敲门声响起。伴随出现的还有斥责声：“不是让你等我一起去吃饭？”

打开门后是那天饭桌上碰见的年长者，也就是少女的父亲。

看清楚屋里的情形后，年长者面色不变：“在画画？”

少女干巴巴点头。

年长者目光从荣一凡身上一扫而过，从容道：“记得把请人做模特的钱给结了。”

说完就转过身，临走前微微侧过脸说：“你赵叔叔也来了，一会儿下来打个招呼。”

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随机应变，谁知真正厉害的主儿在这里。

少女打了个寒颤，感叹道：“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风波将息，荣一凡扣好衬衫纽扣同乔可先后离开房间。

走廊里铺着厚重的地毯，静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

荣一凡不禁轻轻一叹，大概有些事情是真的逃不过，他和风鹤集团的创始人交情一般，来这里单纯是为了拍品。

正想着如何开口，乔可却先一步说话：“听说柘海市的夜市很热闹，要不要去转转？”

为轻描淡写掀过这章的做法感到迟疑，略一思忖，荣一凡还是点了点头。

夜晚的城市就像一场大型的灯光秀，在柘海，只要位于市中心，就能看到无数游客。

最有名的一条街离酒店不远，通常会营业到凌晨四五点。

街的尽头是景点，被称作瞭望台。这是现代人建的，从建筑结构上讲和真正的瞭望台搭不上多少干系。因为能俯瞰到大部分的城市夜景，很受欢迎。

荣一凡过去买了两张门票。

瞭望台上人山人海，不少游客在拍照，还有走动着卖饰品的小商小贩。

乔可多遇奇葩事，别人被商贩拦住，他是被个穿着奇怪的人叫住。

对方看着他啧啧摇头：“烽火戏诸侯，你上辈子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妃。想要避开……”

乔可打断道：“你算的不准，我恐高，站在烽火台上也只会腿软。”

“……”

等到人走远了，荣一凡忍不住笑道：“爬山时怎么不见你说恐高？”

乔可：“胆小的人也会看恐怖片，寻求刺激。”

说着指向前面某处。

几个女孩结伴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快走几步站在防护栏边，看着下面闪电般退回来：“不行，我恐高。”

但说完没多久，又上前一步，探出个脑袋往下望，周而复始。

荣一凡沉默了。

乔可出门时只戴了一个帽子，那个恐高的女孩无意间看到他，认了出来。还算厚道的没有直接叫出声，而是走过来认真观察后道：“果然是你。”

乔可做了个一个噤声的动作。

长得好看的人总有些优势，女孩并不大吵大闹，压抑着激动道：“我是你的读者，新书我也看了，还打赏过好几次。”

乔可微笑：“感谢支持。”

“靠算命离间夫妻情，主意真是绝妙。”女孩用一种感叹的语气说：“不得不说……你好毒！”

乔可继续保持微笑。

女孩：“签个名好么？”

乔可点头。

在包里摸索了一下，女孩才想起没带纸笔。

乔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在手机上给你签。”

女孩一脸疑惑把手机给他。

乔可调出手写输入法，快速签了个名字，然而成品无疑是四四方方的宋体字。

女孩怔神中接过手机，突然就忍不住笑了：“你可真幽默。”

眼见她的同伴就要凑上来，乔可冲荣一凡挑眉，两人朝另一边走去。

这边风景没有那头壮观，故而站着的游客比较少。乔可寻了个宽敞点的地，喟叹道：“我居然有正常的粉丝。”

和前不久遭遇的私生饭比，这个要好的多。

荣一凡用的是平述语气，但内里有种让人不容置喙的笃定：“未来会走得更远。”

有时候在适当范围内的离经叛道也是种本事。

“承你吉言。”夜风一吹，乔可心中的郁燥少了很多：“其实我今天发新文，也有些紧张。”

荣一凡失笑：“紧张？”

“害怕被读者说和前作不是一个水准，”乔可笑了笑：“好在看评论，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的。”

荣一凡眼皮微微一颤，说了句客气话：“多虑了。”

他抽空看过，一贯的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