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走廊又长又静，叶露穿着黑色套装一步步往前走。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心上。

疼的让她喘不过气。

走廊尽头是白色的门，等她走进，门自动打开。

室内有些冷，她哆嗦了一下，看到了妈妈的尸体。

穿着砖红色连衣裙的方评衣毫无生气的躺着，耳边的鬓毛结了霜。

她拼命揉搓着尸体，僵硬的手指渐渐有了暖意，不等她欣喜，又凉了。

一遍又一遍，暖了又冷。

醒来时泪流满面，盯着不停走动的秒针，悲伤难掩。

“今天一直很平静。”

伸手抓住易木木的录音笔，恳求道：“让我听一听。”

“你确定吗？”

按下播放键，她的笑声传来：“感谢妈妈，今天我还清了债务。”

“希望治疗也能顺利完成。”

“希望每天梦里都有妈妈。”

录音笔里传来她的声音。

“白色的走廊，我一个人，妈妈躺着不动……”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突然小声啜泣：“这里太冷了，我带你回家。”

哭声越来越绝望，渐渐变得哽咽，轻声安慰：“妈妈，别怕啊，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了。”

“我会让他们都痛不欲生，让他们也体会一下寒冷的感觉……”

“妈妈，你怎么……”

易木木拿走录音笔，安抚她：“你今天太累了，早点回去吧。”

“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

“是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抬起手狠狠擦掉泪水：“走了，谢谢。”

“叶露。”

“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说话吗？”易木木突然有些悲伤，封闭的高中三年一直是她的梦魇，她从不愿主动提起。

“高三嘛？”

“你从实验班来到我们班，和我成了同桌。”

“你不爱说话，所以那时候不喜欢我。”情绪稳定的叶露勉强笑了笑：“为了远离我，你经常想法设法和别人换座位。”

“那些我都不记得了。”易木木站在她身边，目视前方：“我想自杀的那天，是你递给我一张纸巾。”

“我躲在教学楼的天台看电影，你的哭声打断了我。”

“你还对我说了一句话。”

“胡诌八扯的毒鸡汤？”

“你说，本来长得就丑，现在跳下去，万一脸着地了，丑了一生。”

叶露有些尴尬笑了笑：“看来王沐白的毒舌功夫拜我所赐。”

“你递给我一张纸巾，说自杀的人没有投胎的机会，只能在人间守着亲人游荡。”易木木眼底凄凉，神情依然淡然：“那天，我爸妈闹离婚，奶奶跳楼自杀了。”

等她离开的时候，夕阳染红了半边天。

走到停车场才发现钥匙落在了易木木那里，仰头看了看那块落地窗，挎着包走向了人行横道。

甜品店的门口，玩偶大熊猫正在派发宣传单，她走过去买了一块蛋糕送给了熊猫。

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闭眼倾听周围的声音。

吵闹声、嬉笑声、埋怨声，每个人都有喜怒哀乐，可都不相通。

鼻尖传来熟悉的香水味，缓缓睁开眼睛望着白皙英俊的脸：“这次去哪里找记忆？”

“今天休息。”端详着她的脸，眼神担忧：“你怎么了？”

“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愿不是关于我的。”

“严玉，你当初是不是因为王沐白才和我朋友的？”

音乐声传来，熊猫翩翩起舞。

她能看出严玉眼里的迟疑，无奈摇了摇头：“你为了他来到北城，和他在一个学校，陪他打球、拉他练琴、为他鞍前马后。大家都以为你是喜欢我才会对王沐白百依百顺，可是，哪有情敌和平相处的道理呢？”

“按照你的推理，我和你倒是相安无事的情敌。”

“不要混淆视听。”她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四周，脑子里的某处神经隐隐作痛。

熊猫跟随音乐拼命摇摆，一群小孩子围着他打转，好几次踉跄差点摔倒。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错以为你真的把我当朋友，也错以为王沐白一次次拒绝我是因为自己不好。”她盯着熊猫，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身不由己。

“当时年轻，喜欢帅哥，可人总是会变的。”严玉倒是直爽，毫无掩饰：“当我要离开的那一刻，我发现自己最不舍得的是你。”

“可我，只想要王沐白。”

音乐声止，熊猫拿掉头套，倚靠在柱子上休息。

叶露将手里的冰淇淋递给他：“辛苦了。”

“谢谢。”

看着店里忙碌的场景，心中充满希望。

临走时店长匆匆跑过来：“老板，这张卡你拿着。”

“不用。”

“你要是不要，我就不干了。”

她有些无奈，将卡塞进包里：“谢谢。”

“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好，我想要再开两家分店。”

“穆显，辛苦你了。”

“甜品店是我从小的梦想，当初只有你毫无理由的支持我。”

“你回报了我。”她拍了拍包，笑着说：“下一家店给熊猫经营吧。”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她拿着冰淇淋走出了店铺。

转进一条细长的巷子，一道修长的影子出现在身后。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他：“想吃冰淇淋吗？”

“谢谢。”

“你倒是不客气。”

“客气值多少钱？”接过勺子握在手里：“我们一起走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找了很久。”他停下脚步，看着叶露：“西装革履的吃冰淇淋，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很可爱。”

“你喜欢就好。”继续走了两步，浑身不舒服：“我好歹是个霸道总裁……”

“知道了！”

走到他面前，动作熟练的扯下他的领带：“有没有觉得舒服点？”

“没有。”

“冰淇淋还我。”

“我吃过了。”他侧身躲过，一脸得意：“你拿不到的。”

“无赖、泼皮、幼稚鬼。”

“出尔、反尔、小短腿。”

她将领带绑在自己脖子上，咬牙切齿的往前走：“王沐白，你嘴巴这么毒，是吃砒霜、喝鹤顶红长大吗？”

身后传来笑声，她突然觉得心头的乌云渐渐消散。

转身，未等她露出笑容，手机收到一条信息：“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