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都是要从小开始学，你现在就算是学也不会学得精深，我知道你着急，洛宁，你冷静想一想，那人要真想彻底灭了骆家，你现在不会平安无事。”纪九慢慢把剑从洛宁手里拿了出来，“我也不是不让你学，我怕你受不了这个强度适得其反，习武有好处，但我不希望你是扛着压力逼着自己去做。”

“你不知道，自从我来到这里对我打击有多大，我从一个工作室老板咣当一下变成了个除了会写写画画啥也不行的废物，我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要牵扯上别人……”

一想到宁欣洛宁心一抽一抽的疼，纪九想起来之前调查乔蕊那边少了个侍女，说是得了肺痨病死了，把尸体送出府时他偷偷去看了，那女子面目消瘦，手腕处都有割痕，像是一直都被放血。他暗中查了那侍女的家世，生辰八字都属纯阴之体，或许是乔蕊用来炼药了也说不定。

“洛宁，可能我们调查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宁欣或许不是被毒杀的。”

“不是被毒杀的，总不能熬了那么多个冬天都没事，偏偏就在我们俩合谋弄坏了乔蕊衣服不久后就发病死了，我才不信……”洛宁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转头对上了纪九的眼睛，仿佛是知道了什么。

以前洛宁在用毒上下尽了功夫也没找出来是什么毒，从没想过宁欣补药的问题。方子和药渣都能对起来，但要是加了液体类的药物，普通的大夫也看不出来。

“需要纯阴女子血饲养的毒物有不少，但能炼成液体毒药的应该不多，幸好那药渣我们留了一些，可以暗地请品阶高的医修查验。”

“这个不难，我跟祁霜熟，他肯定帮我这个忙。”提到祁霜纪九皱了皱眉，“他可靠吗，毕竟皇室的人都是各自为营，他帮了你，将来可能会用这个来让你帮他做事。”

“放心，我看人很准的，祁霜不是那种人。”洛宁自信满满道。

洛宁已经是完全信任祁霜了，再说下去她肯定会不高兴，纪九冒着跟她吵架的风险道：“不是你看人准不准，洛宁，在宫里的人没有谁是简单的，你得谨慎，你别嫌我说话不中听，我是为你好。”

“你别着急嘛，我知道的。”洛宁发觉纪九情绪不太对，决定不管怎么样先安抚下来再说，纪九看了她一眼后叹了口气，“就你这样的，让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

“哎你什么意思，我都没对你人身攻击你先怼我了还！”洛宁抄起本书冲纪九砸了过去，结果跟以前一样，连人家毛边都没擦到，自己吃一肚子气。

洛宁觉得没有比她更憋屈的世子妃了。

祁霜在勤政殿外等了一个时辰，门口的太监见他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去作揖道：“大皇子，皇上今晚政务繁忙，现下还没处理完，忙完了宫人直接侍候就寝，您就是等一夜也无用。”

“大皇子在这里等，你进去通报一声就是了，皇上见不见另说。”推着轮椅的李侍读面无表情像是在下命令，那太监心有不服，还是进了内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进去吧。”

勤政殿灯火通明，案上的折子还有一些没批完，蒙帝吩咐人把姜茶送上来才把人遣了下去，“你喝点姜茶暖暖，这深夜来找朕何事？”

“多谢父皇。”祁霜喝了一口后放下茶盏，“儿臣深夜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儿臣请求您许我去江州监城，了此余生。”

祁霜话音刚落蒙帝脸色就变了，他沉思片刻道：“你在皇宫里朕都不能时时护着你，去了那种偏远之地，朕怎么护着你？鞭长莫及啊。”

“正因为江州偏远儿臣才要去，父皇，您对我有期许皇后一党才会对我恶意中伤，其实您也不必太在意当年的诺言，太子之位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的腿已经废了，不可能做太子成为一国之君，二弟虽然性情暴虐但若改掉这些缺点也不失为一个太子人选，您比我清楚，除了二弟，没有谁能登上太子之位，我就是个例子。”

祁霜言辞恳切，蒙帝揉了揉眉心眼里满是血丝，他甚至不敢直视祁霜的眼睛，扶额叹息道：“霜儿，是阿爹对不起你和你阿娘，可我也没办法，我要顾全大局，这么多年你也看到了，帝王也有很多不得已。”

“儿臣明白。”祁霜眼里没有一丝神采，看着那个左右为难的男子他也只是淡淡的一言不发，终于蒙帝抬起头来，“好，我答应你。”

“儿臣多谢父皇。”祁霜坐在轮椅上躬身作揖后转着轮椅出了内室，门口的李侍读见祁霜出来后连忙走过去推轮椅，“阿章，这么多年了，我身边的也就只有你任劳任怨，跟着不能成为太子的侍读没前途的，我在燕朝的朋友是做玉石生意的，他那里缺个采买，是个肥差，你去吧。”

“大皇子身边不能缺人，那些人不能伺候您周全，属下放心不下，与前途无关。”

“江州荒凉苦寒，你是南方人，受不了那样的严寒天气。”祁霜不想他在浑水里跟他一起受罪，李章比他想象的还要固执，几个来回下来他也就作罢了，由着李章给他更衣就寝，李章知道他夜晚入睡时不喜有光亮，每次都把宫内外的蜡烛全都熄了，他守在床根等祁霜睡熟了才放心合眼。

但实际上，祁霜很少有能安眠的时候。

每每祁霜一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就开始做噩梦，梦里都是乔家被屠杀的情景，乔云容搂着他躲在房间柜子里，外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她抱着祁霜的手不住的发抖，即便如此，她还是不停地安抚祁霜，“他会来的，他会来救我们的。”

“阿娘。”十二岁的祁霜已然懂事了，他也紧紧抱着这个随时都可能崩溃的女子，多少次了，在祁霜的梦里，乔云容为了保护他，死在禁卫军的刀下。

从那一刻起祁霜便觉得，承诺，是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