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里路,说话的功夫也就到了。
重玄门此列戒备重重,城头上严阵以待。
禁苑城墙与大明宫和长安城的城墙是相连相通的,早有败卒顺着城墙跑回来报信了。
现在大明宫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朱泚,姚令言,源休,李忠臣,樊系,洪经伦等皇帝大臣全都慌了神儿,闹闹吵吵的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事情太突然了。
仇敬忠,敬釭,张宝,何望之,段诚谏,杜如江等一众节度使都在外面守城。
他们还不知道张庭之韩旻等将已经授首,并不是太过慌乱。文臣和武将总体说起来还是很多不同的,大唐皇帝对武将向来会比较宽恕些。
伪朝中只有一个蒋镇很镇定,低眉顺眼的坐在一旁也不吵嚷。
这哥们是个胆子小的,是个老好人,从朱泚众人手下救下了不少大唐官员,属于潜伏在伪朝的唐奸。
“城墙高固,只需守御就是,久攻不下其兵自乱,何须惊惧?”李忠臣有点看不上这一群人的样子。
李忠臣原是武将,开府仪同三司,捡校司空,淮西节度使同平章事,封郡王。这会儿已经六十九了。
他不怎么识字,贪婪残暴,喜好女色,干过**部将妻女的事儿,后来被手下大将李希烈驱逐跑到京城。
到京城后虽然职位够高,也可以参议朝政,但是没了兵权,有点不得志,朱泚一反他就主动响应拥护,在伪朝职司空兼侍中之职。
“侍中可有良策?”源休在一旁询问。
朱泚手下多是在大唐朝上不太得志的人物,源休也是其一。
他曾出使回纥立下大功,但因为卢杞嫉恨未能得到应有的奖励提拔,心生怨恨。
朱泚起事他感觉机会来了,积极响应投身其中,成为朱泚的智囊,职中书侍郎平章事判度支,大权在握。
整个伪朝的政府班子就是他一力拼凑出来的,全力辅佐朱泚称帝。
这里面其实还有诸多的细节,所以也不能就定下孰是孰非,就像李怀光的反叛,卢杞等人难辞其咎,李适本身也有责任。
而朱泚是被架起来的,不过也是另有内情。
李适跑路的时候,姜公辅曾建议杀了朱泚,无源无故的,这是不是池鱼之灾?
还有两个悲情人物,就是蒋镇和张光晟。
两个人一听造反都想跑,结果蒋镇慌乱从马上掉了下来,没跑掉。张光晟也差不多。
张光晟也是为大唐立过功流过血的将领,但因为李适惧怕回鹘而屡次被贬。
原历史中,就算这样他也没想过反叛,被胁在伪朝仍然想着大唐,他一边暗中联系李晟一边劝朱泚等人西去吐蕃。
如果不是他为内应李晟也不可能那么轻松的攻破禁苑起复长安。
谁知道李晟攻下长安第一件事就是砍了张光晟的人头,把内应换了功劳。
还有尚可孤,李晟为了独功想用毒酒弄死他,被他及时发夺帐而去,差点也死在李晟手上。
张良不让张军去见李晟那是有原因的。
只不过因为张军的存在,很多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了,张军请李晟浑日进去军校讲课也是真心的。
不管怎么说,在军阵上,这两位确实都相当有一套,屡立奇功。
“不如就此西去,长安终不是长久之地。”张光晟还没来得及驻军九曲,这会儿也在堂上。
“西去何为?”源休不太同意逃跑。得意了还没有几天,一走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感觉还可再坚持坚持。
“赴吐蕃可以。”张光晟说:“尚结赞谋唐,陛下多与吐蕃勾通,又是前朝太尉,自当得以重用,以计安之当可谋以自立。”
“此去甚远,沿途诸州如何可行?”
“怀光赴乱河中,诸州空乏,有诸将维护陛下自然无虞。泾州节度田希鉴乃陛下授节,陛下可坐镇泾州勾通东西以待时日。”
这就是交通不便消息传递不畅通的好处了,一件事情传出来需要太长的时间,田希鉴的死讯这边还没收到。
源休还待辩驳,朱泚这边已经拿定了主意,摆了摆手:“长安已非善地,就去泾州吧,诸卿速去准备。
张卿,四城被攻,可从哪里脱身?”
“陛下请看。”张光晟拿出城图铺在几上:“虽唐将来势汹汹,但实则虚张声势,惟兵力不足以强攻。
现禁苑已失,不过重玄门非易破之处,城外诸兵不过是唐将分兵之计,缓我增兵重玄,某以为无须理会。
陛下不妨分兵,封闭诸门以拖延,而走开远西去,只需迅速自可脱身。”
“何人可留守?”
“臣以为,京兆尹李可留守。”
“臣诽议。”源休抱了抱拳:“李京兆世代文官,不足以遮挡唐军攻势,如何为后应?”
“那源侍郎可为留后?”
“某亦不擅军事,恐诸将难服。不如就以张节度为留后,只需迷惑十日即可全身而退,随陛下于泾州。”
“某却不擅民事,十日虽短,长安城中户丁百万,一旦哗啸某如何应对?”
“此是小事。”源休的目光从一众‘大臣’们脸上扫过,最后停在一个人脸上,正是躲在后面一言不发的蒋镇:“蒋户部专擅民事,可以辅助节使。”
“就这样定了吧。”朱泚摆了摆手。
不说逃跑还好,这一定下来要跑他的心里就长了草,就想快点赶紧离开,听着众臣推诿辩诉就有点闹心,直接拍了板。
“臣,”
“某在泾州等候你等,安心做事吧。留五千卒与你守城。”
“诺。”
“蒋侍郎,此番辛苦。”
“……诺,臣尽心力尔。”蒋镇千躲万躲也没躲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应诺。
众大臣武将一哄而散,各自回去准备跑路。
张光晟面无表情的离开含元殿去了重玄门,蒋镇魂不守舍的回到户部,有苦难言。
……
“郎君,诸事妥当。”张良消失了一会儿,又出现在张军身侧。
张军仰头打量着重玄门城头,嗯了一声:“传令生火造饭,饷后攻城。”
“张节镇何不一鼓作气?”李晟有点奇怪张军的安排。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李相莫急。此时强攻难免折损军卒,得不偿失。现在时间越久彼将越是心慌,某此为攻心之计。”
“张节镇到是仁慈。”
“到是谈不上仁慈,此时换卒不值当罢了。浑相以为呢?”
浑日进笑眯眯的看了张军一眼:“此次张节镇算筹在握,自是以张节镇为主。”
大军开始在重玄门外两百米的地方埋锅造饭,有条不紊的准备晚饷,军士们也开始休息,把城头上的反兵看的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