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慢慢降了下来。

满街灯光繁华，车辆往来纷沓，人群熙熙攘攘，把整条街渲染的璀璨如虹。

说好的五点以后，莫如是在半涩咖啡店等席仁足足等了两个小时，期间耿执下班的时候送了一叠资料过来，都是她临时让他整理的所有关于苏寞的报道。

席仁进门就看见莫如是坐在靠窗的角落认真翻着文件，他放好包抬手招了招服务员，“一杯摩卡，谢谢。”点完单，他敲敲桌板，“久等了。”

莫如是勉为其难地拉扯了下嘴角，专业假笑舍他其谁。

“我翻遍了所有报道，都没有关于苏寞怀孕的只言片语，这就很奇怪了。”

席仁用衣角擦了擦有点模糊的镜片，他哈了口气重新戴上，随后漫不经心道：“谁跟你说她怀孕了？”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这可是我的独家，我不跟你争叶黎欢的，你也别来掺合我的。我喊你来，你顶多是个顾问的身份。”对待工作，莫如是既敏感又谨慎。

“好，那你至少要告诉我你想要干嘛吧？”

莫如是张望了一圈，往席仁的方向伸了伸头，轻声说：“苏寞的死也许另有隐情。”

席仁的脸一下子变得有些严肃，他自然了解莫如是的意思，已经结案了就算有新的证据需要去调查，必然躲不开秦子逸，这事与他无关还好，若是有点牵扯，弄到最后很可能自己染一身腥。

“秦子逸这个人很阴沉，做事狠辣干脆在业界是出了名的，所以秦氏集团能有现在的社会地位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他的决策。你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席仁也是为了她好，现在把话说重一点，或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莫如是早就下定了决心，听到席仁这番话不仅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对他有点失望，“我从来没有忘记我当记者的初衷，我们手中的笔关乎民生，那在你看来，真相难道不重要吗？”

“这件事你管定了？”良久，席仁问。

“管定了。”莫如是斩钉截铁地说。

席仁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提供小道消息，其他的与我无关。”

闻言，莫如是的表情总算缓和了点，她点点头，“多谢。”她本来就是孤军奋战，席仁能愿意帮点忙已经很好了，其他的她也不强求。

“你想知道什么？”

“苏寞到底怀孕了没有！如果怀孕了，为什么生前没有迹象，死后更没有提及。”

“我对苏寞了解不多，怀孕这件事还需要去打听，只不过你那么聪明肯定能想到，假设你的判断成立，那也就意味着——”

“秦子逸有所隐瞒。”莫如是皱眉，如果不是动用了关系，尸检报告不可能这么干净。无论苏寞的死是否与他有直接关系，秦子逸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席仁抿了口咖啡，表示赞同。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莫如是一边把手头的资料收起来，一边说：“将放浪进行到底。”

席仁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刚要继续问她，只见她笑着把手机屏幕对他晃了晃，秦子逸的来电。

下一秒，莫如是接通了电话。

“子逸～”娇媚的声音直往席仁耳朵里钻。他默默举起大拇指，不愧是城市看报的王牌记者，办事的效率以及身份的切换都让席仁对眼前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他不得不庆幸，莫如是没有真正意义上把他当作敌人，因为美丽的女人有勇有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明天？”莫如是露出自信的神情，“好，我一定准时到场。”

挂了电话，席仁好奇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和秦子逸扯上关系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明天秦氏有个周年庆祝晚会，秦子逸邀请了我，”她的声音里难掩激动，“作为他的女伴。”

“不愧是莫如是。”

“过奖。”莫如是最近都没有找过秦子逸，她觉得如果太轻易拥有秦子逸就不会在她身上花太多的关注点，也会觉得她可有可无，所以她要让秦子逸主动想到她。虽说不爱发自己的照片，但这些天的朋友圈，她可是挖空心思让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并且设置了只对秦子逸可见。

“不过玩火要注意尺度，怎么说他也是个精力旺盛的男人。”席仁意有所指。

莫如是了然，快速说：“多谢提醒。”

“苏寞的事，你等我消息吧！”

“席仁，这次真要谢谢你的帮忙。”莫如是并不矫情，该实事求是还是要实事求是的。

“真不用，我也挺服气你的魄力。”

莫如是一口喝完咖啡，拿出镜子补了个妆，随后眉眼弯弯，缓缓说：“我只是，在努力做自己。”

这也是她对她家老头的承诺。

......

秦氏大厦。

秦子逸端着酒杯靠在沙发上，手指轻轻扣着杯沿。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俊朗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周围聚集着两三个公司高管在他耳边汇报着日常事务，他安静地听着，一双深沉的眼睛紧紧锁住入口的方向。

这个女人迟到了。

秦氏的人后背上都是一阵冷汗，他们老大今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底下邀请的各家集团大佬都全部到位了，他就是不喊“开始”，场子的气氛越来越冷，但也没人敢上前去催促。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服务员殷勤地推开了门，莫如是从容地走进来。她将长发挽起一个简约的发式，耳边留了一缕碎发，劲上戴了那串秦子逸为她拍下的璀璨之星，穿了一件黑色绸缎的抹胸长裙，柔和的触感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型，本该散发出性感气息的裙子，她穿着却有一种悠然自得的优雅。

秦子逸站起来向莫如是走去，绅士地弯起右臂，莫如是把手轻轻搭上，美目流转。随即，他挥挥手，“开始吧。”

下一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莫如是的脸上，音乐悠扬响起依然挡不住场上的哗然。

莫如是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秦子逸有意识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挡住了各路投向她的眼神，也包括站在二楼的叶黎欢。

“都说秦子逸不近女色，今天这一出也不知道会伤了哪些人的心。”顾羽靠在栏杆上，侧着脸调侃。

叶黎欢那双黎明似的明眸透着凌厉的光芒，他没理会顾羽的揶揄，因为他知道莫如是对秦子逸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殷勤，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从莫如是以及那天陈牧的反应来看，莫如是心里喜欢的是那个叫楚清歌的男人，所以她对秦子逸不会付出男女之情。

他低头瞥了瞥那个方向，莫如是犹如乖顺的小猫窝在秦子逸身侧，这种宣示主权的亲密行为让他感觉怒火在胸中翻腾，事实上，他更喜欢看到这只优雅的猫露出尖利的爪牙。

“你来晚了。”秦子逸附在莫如是耳边说。

“那我还不是为了回公司拿这条你送我的项链。”莫如是当然知道自己来晚了，不最后出场又怎么会惹来闲言碎语。秦子逸的女伴不稀奇，秦子逸亲自等来的女伴才有话题热度。她摸着璀璨之星，巧笑嫣然，“这样的话，子逸你还生气吗？”

美人在怀，秦子逸的心情好得很，他只是想逗一逗她，他挑眉微微笑着不说话。

“那你罚我吧！”莫如是从旁边端起一杯红酒，作势要喝。

秦子逸把杯子拿过来仰头喝完，他望向莫如是的眼神十分炽热，随后别有深意地说：“我更愿意罚你别的。”

莫如是一愣，很快用手捶了捶他，“讨厌，原来你这么坏！”

“你自己转转，我去那边招呼下客人。”秦子逸一时春光满面，走之前不忘叮嘱她，“不要贪杯。”

“知道了，我又不是酒鬼。”

秦子逸一走，莫如是就背过身脸色端正，她环顾了周围发现现场居然没有邀请媒体，幸好来之前她让耿执在暗处设了卡口，抓住时机拍一些照片，那么多三流媒体总有秦子逸手伸不到的地方。

酒过三巡，莫如是打算去化妆间补个妆，她想跟秦子逸说一声，找了一圈没看到他的人影。她直接上了二楼，按照指示牌一路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化妆间微弱的光透过半虚掩的门照在红地毯上，莫如是又往前走了几步，隐约听到了秦子逸的声音，她警惕地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化妆间。

“子逸，楼下那个女人是谁？”说话的是个女的，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认识什么人还要和你报告吗？”秦子逸语调轻慢，不答反问。

从莫如是的方向望过去，她能看到秦子逸坐在真皮沙发上，他对面就是刚刚跟他说话的女人，可惜这个角度莫如是没办法看清她的脸。

这时候她忽然有点理解席仁口中说的“阴沉狠辣”，哪怕秦子逸是端坐着，他仍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危险气场。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女人的语气不再强硬，甚至有点讨好的意味，“我只是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你不是不想其他女人知道那个秘密吗？”

秘密？

莫如是眼角不由得一跳，腹诽道：秦子逸果然有秘密。

“够了！”秦子逸微微动怒，“我的事不用你管。”

“子逸，我怎么可能不管你，我永远都不会不管你。”说话的人几乎带着哭腔。

听她这么说，秦子逸的语气又软下来，“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我会联系你。”

莫如是咬唇，这个女人是谁？和秦子逸又是什么关系？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下意识又往前走了一步，另一只脚刚要落地，身后有只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了隔壁房间。

她都来不及惊呼，下一秒，就听见“吱嘎”一声，化妆间的门打开了，透过黑暗中的缝隙，她看见秦子逸走了出去，紧随其后的那个女人全副武装，戴着帽子，莫如是压根看不到她的脸。

莫如是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出去和对方打个照面，这时头顶传来一记闷哼：“别动。”

是叶黎欢的声音，莫如是放缓了呼吸的节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刚才的惶恐瞬间就消散了。

叶黎欢觉得自己有点喝大了，两杯红酒对他来说该是小菜一碟，可是此刻，他在黑暗中紧紧贴着莫如是，她肌肤的温度透过布料传到他的手心里，这让他出现了一种只有喝醉以后才会有的亢奋状态。

加上莫如是的不识好歹，他感觉自己有点起反应了。

两人靠得这么近，莫如是也不是善男信女，叶黎欢的身体反应她自然也感受得到，莫如是难得听话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第一次他们达成默契，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