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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不足以描述程音最近的状态，压力和疲惫通常在夜晚叠加，成为需要用力抵抗的一种情绪，临睡前看一下日程表，关了灯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工作的事，突然想起一些事，怕醒来忘记，摸黑记在手机备忘录里，通常是这样，想着想着睡着了，醒来又开始新的一天。

每天早上第一件事，是确认各项工作的进度，每天都没有例外：套装的新包装产品准备完成；产品网店上架，完成；投放的KOL，确认;文案核对，完成2遍；线下的展览物料，准备中。

像打仗一样，粮草虽然准备充足了，也在担心有差错，被抢了怎么办？被火烧了怎么办？下雨了怎么办？

李若一最近常来程音公司，小彤申请了一个小会客室给她，会客室隔音还不错，她打电话的时候索性功放。有时候程音敲门进去，会正好听见她和常泽涵通电话，程音和常泽涵直接的交流不多，事情多到没空想一些有的没的，也总是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百般挑剔的那头，是常泽涵，虽说他的内容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在程音的角度，产品曝光够多，信息够精准，这些比单纯的好看重要太多了。她能想到，电话那头的常泽涵肯定有很多抱怨，应该基于俩人的关系忍了很多。

但是，她哪顾得了那么多？冲咖啡的间隙，徐逸致在茶水间问程音：“这次准备这么充足应该没有问题吧？”

程音回答她：“突发事件是常有的，不过每一步都走好了，终点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不完全是努力就会有回报，有时候也看运气，我们以为好的内容，不一定会被消费者认可，尽力就好了，每一个细节都做好。”程音总是抓住机会能多教一些东西给徐逸致，这个小姑娘聪明又努力，程音希望她毕业后能留下来。

“对了，你们大学生现在业余活动都喜欢做什么？”程音想从徐逸致那了解多一些年轻人的业余活动，为之后的方案落地准备得充足一点。

徐逸致想了一下说：“别人我不太清楚，可能就滑板、游戏、摄影这些吧，我的圈子很小，只参加了cosplay的社团，平时喜欢看一些漫画。”

“有什么好看的吗？推荐给我，忙完这阵我也看看，融入一下年轻人的精神世界，不然早早被时代抛弃。”

“近在追一个新漫画，挺有意思的，但是好久没更了，咱们开始这个项目后就没更过，等确定不鸽我再推荐给你。”

“不鸽是什么意思？”程音问徐逸致。

“就是放鸽子，以后不更新了。”

“哦，哈哈哈。”程音却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落伍了，前两年网络流行词信手拈来，市场嗅觉灵敏，总是能抓住一些年轻人的点，今年却突然落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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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雷轰顶的感觉程音第一次体会到，血液一瞬间全蹿到脑袋里，程音站起来用力合上电脑，气冲冲地走到王冉座位前，说：“你跟我来一下。”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茶水间，程音怒不可遏，质问她：“为什么这样做？”

王冉边关门边说：“你这是怎么了？”

程音说：“有必要吗？我还有两三天就上线了，为什么要抄袭？”

王冉为自己辩驳：“你可以弄怀旧主题，我就不能吗？你不要污蔑我。”

“只有主题一样吗？我不想跟你争论了，你告诉我谁透给你的方案。”

“无理取闹，我怎么看不出来哪里一样呢？”王冉拒绝承认抄了她的创意，程音不想再继续纠缠了，这个账以后再算，眼下最重要的是方案。

她回到座位收拾好电脑，拿着包直接离开公司，谁都没说，在楼下招手打了辆车，给李若一打电话告诉她过去找她。安排妥当，不可避免地开始多想：小彤跟了她好几年，是她最信任的同事，徐逸致是她欣赏的小朋友，一定是她们不小心被套了话，她想不到王冉为什么这样做，所有的事情，她都想不通，想着想着，程音在出租车上大哭了起来，她努力这么多天的成果，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出卖，越想越委屈。

同公司的产品，两个相似的概念，后发布的肯定受影响，这些日子的努力眼看着就要打水漂，她不知所措，也只能先任由自己不知所措，急忙去找一根救命稻草。

出租车车在常泽涵公司楼下停好，她擦干眼泪下车，关好车门，转头看见专程下来接她的常泽涵，快步朝他走过来，程音眼泪又开始止不住。

他们在楼下聊了很久，常泽涵几次想伸手帮她擦下眼泪，犹犹豫豫的手始终没敢伸出去，只说了句：“没事，还有我，我们。”

除了常泽涵她现在谁都怀疑，虽然不愿意相信是小彤或者徐逸致，但李若一更不可能，这件事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释放完情绪，程音擦干眼泪，说：“上去吧，我们讨论一下怎么补救。”

李若一已经在会议室等他们了，看到程音通红的眼睛，她用眼神向常泽涵求助，常泽涵把刚才的事跟李若一大概说了一下，程音听着，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满脑子都是要怎么补救。李若一生气地说：“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次我数据不好的话，升职的肯定是她，我就彻底完了。”程音说。

“说这些也没用，我们先来捋一下吧，麻烦你把我们现有的所有物料清单打印出来，筛一下哪些能用，哪些不能用，根据能用的来确定新的方案。等下再跟你们团队其他人讨论一下。”

李若一刚出去打印东西，小彤电话来了，程音没接，发了微信告诉她有点私事出门了。

强压力确实能激发人的想象力，程音眼看着物料清单，如果删除怀旧相关，就所剩无几了，相当于从头再来，她突发奇想，“要不我们做成密室逃脱？怀旧场景的密室，场景相关物料都还可以用，线下展览也可以用，设计几个密室，比如找线索打开箱子的锁，打开是洗发水，这类。”

经过一番讨论，就这样决定了，这也是最快能补救的方法了。李若一说：“一会我找他们一起开会讨论，把这条线改了，晚上给你新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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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2点，他们发来新的故事线方案：

“故事设定：一个00后的女孩被困在一间密室，这间密室是她妈妈当年的家，要根据妈妈的行为习惯和场景线索寻找丢失的洗发水。

开篇：女孩意外被困在一间房子里，客厅的墙上挂着妈妈和姥姥姥爷的全家福，由此推测这是妈妈年轻时候住过的地方。桌子上有一个卡片，上面写着：找到妈妈的洗发水才能顺利出去。

密室第一步：客厅找到妈妈卧室的钥匙。线索1 想起妈妈说过姥姥有把东西放在沙发侧面放遥控器的兜子里，找到卧室钥匙。

密室第二步：妈妈卧室里有她喜欢的明星海报，书架、书桌。书桌抽屉有一个带密码锁的盒子，根据书柜上的书命包含的数字和摆放顺序找到密码。打开锁，盒子里面有卫生间的钥匙。

密室第三步：打开卫生间的门，寻找洗发水。

密室第四步：浴缸水放完可以看到装洗发水的塑料盒子，密码是品牌名的首字母。打开盒子，显示洗发水。”

程音看完这个新的故事线，比原先的那个还有趣，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黑暗中终于有了一点光亮。

因为要修改的东西太多，程音只睡了三个小时，9点匆匆赶到公司，看见李若一早上6点多发来的邮件，常泽涵已经把第一篇内容全部改完，他应该是一宿没睡。第一篇内容完全没有产品和品牌logo的曝光，这是一场赌博，她赌用户会有兴趣等第二篇，直到故事的最后，所有的关注点都聚焦在那个终于出现的产品上。王总没过多干涉她，他没有报期待，也就不愿意多浪费力气，发什么给他都是“你决定就好。”

发布日的前一天晚上，程音才把修改后的物料发给小彤和徐逸致，徐逸致什么都不敢问，而小彤不一样，她和程音并肩作战这么多次，这次很明显，程音不相信她她看出来了。

晚上11点，程音接到了小彤的电话：“我能猜到为什么，但真的不是我泄露给她的，还有，这个方案比之前那个好很多，我很佩服你。”

“小彤，我知道不是你，但我不知道究竟是谁，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第一篇条漫终于发布的上午，程音和小彤不停地刷新数据，刚开始的点击量不大，过了半个小时有大号转发，点击慢慢多了起来，看来勾起了大家的兴趣。

第二篇上线后的几天，每天小彤都会整理阅读量、互动量、销售量发给程音，预售跟预期的差不多，程音看着评论里的小故事，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辛苦也值得了。

评论里有人说，妈妈会快用完的洗发水灌上水，挤出来全是泡沫。网友回复：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妈。

有人说，买了全英文的洗发水护发素套装，两个瓶子长得太像妈妈分不清，用医用白胶布贴在瓶身，马克笔写上名字区分。

这些评论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这次风波带给程音的伤害，几度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