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楼时，出于不同的目的，同时仔细地观察起下方的三人。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颇有几分颓废范的男青年，穿着纯色的黑短袖和宽大的灰色七分裤，留着一头发梢烫卷的披肩发，胡渣凌乱，黑眼圈很是明显。

他左手边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看形象和穿着应该家庭条件不错，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老张和楚白，是三人中神态最放松的一个。

最后一个是身材娇小的女孩，短裤体恤这些很寻常的夏装，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整洁，圆脸，短发，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

“1311，1312，1314。”老张挑起小拇指，从少年点到女孩，然后姿态慵懒地靠坐在他们对面，“不要多问，把嘴闭严了，耳朵支棱起来，动用起你们数量可怜且不堪重用的脑细胞，这样会节省我们彼此的时间。”

这区别对待……

楚白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略微思考，和三个准队友坐在了一起。

接下来老张又把在办公室里的话讲了一遍，但讲得比较随意和粗略，且特意强调了加入俱乐部的危险性。在楚白看来，他似乎不太想他们加入的样子。

楚白暗暗奇怪，心想对付鬼一样的敌人，不应该人越多越好么？

他特意把别人叫到这里，一遍遍地讲述真相，不正是为了招收新成员？

老张讲完后等待着三人的回应，楚白也在一边等待和观察着。

“我加入！”女孩是第一个表示加入的，她眨着精致的眼眸，像小学生回答问题那样，高高地举起了手。

“我也想试试。”少年的语气有些怯弱，不敢直眼看老张。

最后的男青年耸了耸肩，没说话，但也举起了手。

老张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眼睛里有一瞬间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一直观察他的楚白注意到了，只是分不清那是淡漠，还是伤感。

“经过组织，也就是本人，严谨客观的评测，你们四人组成一个小队，老老实实地配合训练，为你们第一次任务做准备。”他指向楚白，“这个货叫楚白，虽然同样是新人，但比你们优秀一丁点，由他做队长。”

“你们必须在俱乐部里达成训练指标，在此之前，哪都不能去。一楼有很多房间，随便住。没我的允许，不准上楼，不准去其它楼闲逛。”

“好了，抓紧时间互相认识一下，晚上会有人来指导你们。”他伸着懒腰站起身，走上楼梯之前，笑容古怪地回头笑道，“千万不要把这些事告诉无关人士，泄密的人会被方舟引擎抹除，就是我刚刚所说的那种抹除。”

老张走后，剩下的四人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他们年纪相仿，相处起来很容易。

卷发男青年叫林大刚，这是一个和他气质不太相符的名字。他是一个画家，擅长画人像，有自己的工作室，同时兼职婚纱摄像、图纸打印。

少年叫李洋洋，刚刚成年，是一个悲催的高三党。

女孩叫王玥，21岁，和楚白同龄，但读大四，目前正在一家电视台实习。

几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方舟引擎上面，楚白首先分享了自己的遭遇。

“你是在杀死怪物后才被选中的？”王玥惊讶地问道。

楚白扫视一圈，发现几人都面带疑问。

他也是一脑子问号，忍不住提声问道，“怎么，你们不是？”

几人同时摇头。

楚白握紧了拳头，内心有点委屈地低声再问，“那你们是怎么被选中的。”

李洋洋没好气地回道，“我当时正在和哥们小便，突然出现女人的声音，吓得我放水时断时续的，现在全班都在传我肾虚。”

王玥噗嗤笑了一声，楚白是真的笑不出来。

“我是在和朋友们喝奶茶的时候被选中的，当时女士还特意提醒我，不要把她的存在告诉别人呢。”王玥笑完分享了自己的经历。

貌似性格高冷的林大刚淡淡地说道，“我当时约了模特画人体，还以为是某种恶作剧，没想到发展成现在这样。”

卧槽？？？这他妈凭什么？

楚白很是愤怒，居然只有他一个是半死不活地被选中的。

“也许这就是他选你做队长的原因了，你比我们经验丰富。”林大刚若有所思。

“队长，可不可以讲讲怪物是什么样子的？”李洋洋把脸凑了过来，王玥和林大刚也眼巴巴地瞧着楚白。

楚白叹了口气，“我很倒霉，秽鬼比女士更早地找上了我。”

“不过我也很幸运，老张说秽鬼是危险度最低的污秽生物，而且我遇到的还是一个由老太太异变而来的家伙，虽然样子恐怖，但身体强度很差……”

楚白详细地讲述了当晚的事，几人讨论之下，得出了两个结论。一个是秽鬼异变后体魄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加强，另一个是秽鬼的异变部位会有特殊能力，比如变异老太的头部就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毒性。

“这里也许完全由那个老张说了算，不受任何管制，也得不到任何支援。”林大刚抛出另一个话题。

“按他的说法，我们都是可以看到污质的人，也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能拯救人类。”李洋洋神情兴奋，明显沉浸到了中二的幻想之中，“我们这种行走在迷雾中的人群，注定是要孤军奋战的。”

“我是觉得该让大家都知道才好，有什么困难，大家一起解决嘛。”王玥小心翼翼地发表自己的观点，说完紧张地看了二楼一眼。

楚白想到自己的遭遇，想到老张最后说的那句话，想到细思极恐的污质规则，心想连那个最高等的智识星域都对污质的存在遮遮掩掩，或许污质的恐怖远远超出想象。

“知道的人多了，未必是好事。”他语气低沉地说道。

……

晚上八点，老张在一楼吆喝了一声，四人纷纷从选好的卧室走出，来到客厅。

站在老张旁边的是一个高挑的俄罗斯美人，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式西装，黛金色的柔顺长发高高地盘在脑后，气质冷峻干练。

“这是达里娅，编号312，界源值突破三位数的高手。她将会对你们进行一段时间的培训，你们可以称她为波波夫小姐，或者教官。”老张介绍完转身就走，甩着小碎步上了楼。

“坐吧。”达里娅一脸漠然，用的是智识星域通用语，很好地解决了语言不通的问题。

智民的挑选范围果然是全球各地，达里娅的出现印证了楚白的猜测。

楚白和队友们坐到她对面，摆出认真听讲的神情。

“想要对抗污质，必须学会使用界源，使用界源的前提是感知并储存界源于体内。”达里娅双手按在膝盖上，脊背挺得笔直，矢车菊色的眼眸透着冰冷的美感。

“请问怎样才能感知到界源？”李洋洋忍不住问道。

“说通用语！”达里娅眉头紧皱，冷喝道，“通用语是最高效，最精确的交流方式，你们会和世界各地的成员合作，通用语可以解决语言上的障碍。”

“你们必须让自己习惯这种语言，在处理污秽事件时，语言交流上的疏忽可能会让队友无法及时理解关键的信息，最终酿下难以承受的苦果。”

几人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

“发现界源是你们第一个训练项目，你们要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找到专属于自身的方法。”

“想象力？”楚白大着胆子问询。

“没错，每个人感知界源的方法都是不一样的，不过究其根源，还是要依赖想象力。”

楚白干笑了一声，“您的意思不会是，感知界源的方法就是凭空想象？”

“是的。”

太妙了，达里娅居然肯定了他的说法。

“界源的状态很像是光点，你们可以试着想象四周飘荡着数不清的光点——这是我唯一能帮你们的了。”

“太草率了吧……”林大刚撩了一下刘海。

“其实这就和裸眼3D差不多，人们看到3D效果的方法各有不同，有的靠平行眼，有的靠斗鸡眼，有的远看，有的近瞧，有的全神贯注，有的视野涣散。”达里娅面无表情，“你们必须尽快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现在可以开始尝试了。”

“波波夫小姐，我能问一下你的方法是什么么？”现成的参考答案摆在眼前，王玥勇敢地提问。

达里娅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了一两秒后，翻了一个白眼。

这个冷艳美人的眼眶里已经只能看到眼白了，她淡然地说道，“这就是我的方法，此刻界源就在我眼前。”

楚白无声扶额，心想自己是不是误入了某家精神病院，一个病人跟他说当下的世界并非真实，另一个病人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