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使眼色涉笔就明白她意思，奉了茶后退出屋去找了小安子。

薛良媛东一句西一句的接着同她聊，多是些宫人都传遍了的话，好不容易捱到饭点却不见皇上过来。

江霁月险要压不住脾气了，见她频频往外瞧，扯了个笑问她：“薛良媛可要留下来一道用膳？”

薛良媛讪讪笑了下，想着平日里皇帝都是这个时辰来的，今个还不来多半是不来了，便起身告了退。

薛良媛一走涉笔就带着小安子进来了。

她先同江霁月传了话，说是苏公公方才过来说皇上今日会晚些时候到，若娘娘等不及可以先用膳。

薛良媛坐着的这一会功夫，小安子已经在外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打听清楚了。

原来昨日孟美人做桂圆莲子这事是瞒着廖婉容的，原是想做好了讨好曦妃顺道在皇帝面前留个印象的，却不知廖婉容从哪得了信知晓了。

太后虽让妃子不必日日去请安，可也没拦着她们不让去。那些低位分的或是想讨好太后的妃子仍是三不五时的前去。

孟美人同廖婉容一个宫，平日里就跟个小跟屁虫一样跟在她后头去永寿宫请安。

也凭着廖婉容的关系得了太后几句好话。

今日太后才说起自己老了，近来食欲有些不振，廖婉容便道：“那姑母昨个用了孟美人的莲子桂圆汤可有好些？”

“什么莲子桂圆汤？”太后面露疑惑。

廖婉容亦是十分惊讶：“前日孟美人说近来天热，想做些祛暑的食物送来给姑母尝尝，昨日捣鼓了一天，竟是没有送来吗？”

孟美人正低声附和着她们的谈话，冷不丁突然听到廖婉容提起自己，再一听掌心就冒了汗。

她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见太后目光转向自己，嘴巴一张一合不知怎的，就想到了索命的恶鬼，恶鬼道：“哦，还有这等事？”

她说不出话，殿内安静了会。太后原是嘴角带着笑的，见他不做反应，那笑慢慢就浅了下去。

最后还是廖婉容圆的场：“孟美人最是谨慎，这遇上一点儿瑕疵就不敢送您面前来，怕惹得您不快，姑母可别同她生气。”

她说着一拍孟美人的手臂，轻声抱怨道：“见你平日里也是个嘴巧的，怎么今日就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薛良媛也在殿内，当时便觉得孟美人面色有异，也觉得廖婉容不见得有这么好心会为孟美人说话，一出永寿宫就差人去打听了消息。

打听消息的小太监没一会儿就来同她汇报——孟美人昨日一整天不见人，他送了好些个银裸子才从碧霄宫里的宫人口中套出话。

昨日孟美人是偷偷儿去的小厨房，因为廖婉容被太后留在永寿宫用了膳，她便在小厨房里待了一天。

那小厨房靠近她的偏殿，是以廖婉容的宫人都不清楚她在里头做了什么，只当是嘴馋想做些点心尝尝。

廖婉容快从永寿宫回来的时候，孟美人才从小厨房出来。

御膳房里来取泔水的小太监来过两次，因为来的安静，也没惊动旁人。

据那收了银裸子的宫人道，孟美人实没有下厨的天分，在小厨房里做的桂圆莲子不是齁甜就是齁咸，不是夹生就是焦糊。

这齁咸让人摸不着头脑，薛良媛再一问，原来是孟美人把盐当成了糖。

薛良媛笑了好一会，又问小太监：“还问了什么没？”

小太监道是有了，薛良媛却不信就这么简单，便又命人去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端倪，晚间的时候孟美人的贴身宫女端了食盒偷偷出了碧霄宫。

有过路的宫女瞧见了，说是往邀月宫那方向去的。

这是被廖婉容得到消息——自己小跟班，居然去讨好了对头后生气了给她下套呢。

听完前因后果江霁月便乐了。

昨日她在皇帝面前上眼药见皇帝没甚表示还想她运气好、放了她一马，谁知她这么倒霉，居然被廖红叶抓到了。

薛良媛带来的香味到现在也没散，江霁月鼻子一皱轻抽了抽，然后询问墨书可知道薛良媛用的什么香。

“是城北那家桃花香铺的美人香。”平日里江霁月的香都是墨书管着的，她一闻便知道啥何等香了：“娘娘入宫前也买了几盒备着，只是娘娘不喜欢那味道便没拿来用。”

荀白玙在薛良媛离开不久后来了邀月宫，还没迈进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几个喷嚏声，然后是宫女的声音。

“娘娘，快去内殿坐会儿，奴婢让人来给这屋里通通风。薛良媛也真是的，这是抹了多少盒香粉来的。”

“就是，谁不知道她那点心思，不过是想来见见皇上，偏要搓这么重的香味，难不成她还以为皇上能循着香味去她那处不成？”

荀白玙听两个宫女这么一说，再一想薛良媛都走了盏茶功夫了，怎么还会有香味？莫不是宫女夸张了？

想是这样想的，却也先做好了心理准备，调整了呼吸进了殿，一进殿眉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宫女是真没夸张，这味儿是真大。

他不想同昨日一般撞上其他妃子，今日下朝的时候听说邀月宫有人还特地传话避开，没想到人是避开了，鼻子没避开。

他有些同情的看了江霁月一眼，难为她闻着这么重的味还能与人姐姐妹妹的聊这么久。

见皇帝进来，墨书与涉笔就闭了嘴，有些不安的瞧了他一眼，荀白玙挥了挥手，两人才如蒙大赦，匆匆出了殿。

回了自己屋，墨书才小心的将那盒美人香从袖子里取出，并将它小心的藏好，涉笔还在上头盖了两块帕子。

薛良媛身上味道再浓，也不至于走了半盏茶的工夫，屋里留着的味道还能让皇帝一鼻子闻到醒神的，不过是靠了这香粉罢了。

江霁月以前也看过些宫斗小说，其中的女主各个纯良无害，甚至还有些圣母，非得等到被害的流了产或是亲近之人惨死才愿意奋起反抗变成钮钴禄氏。

江霁月偏不爱这样的。但她也不会做什么太狠毒的手段，她既不害人性命也不使人绝孕，她只给皇帝上眼药。

有胆子跑到邀月宫来膈应人，也总得做好被皇帝讨厌的准备。

用完晚膳，江霁月命人搬了架古琴去亭子里，夜风习习，她见荀白玙也无事可干便想着给他露一手。

江霁月多少是个豪门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八般乐器也都有涉猎。

当年她刚出道那段时间，因为形象好。声音也甜，再加上自幼学舞蹈，身形气质都出众，有不少人联系她，想让她转型做爱豆。

其中最让她印象深刻的便是一个女团选秀节目的导演。

那个选秀节目当时还在招人，有天她下了戏，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端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信誓旦旦的说凭她的样貌一定能成团出道，而且还可以给她主推C位多些镜头。

选秀节目里多少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江霁月也心知肚明。

当时江霁月还真有点心动，要不是那导演后头接了一句——“反正你做演员也没什么出路。”

她弹得是首采莲曲，其中有词“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弹得时候她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口中却仍是接着词唱了下去。

一曲弹完，她听见荀白玙开口：“江南是何处？”

江霁月愣了一下，实话实说她也不清楚，她住了口，木木讷讷的说不出话。

要搁现代，江霁月肯定能说个明明白白，但这是在东临。

历数东临数朝数代，有天南，有安南，就是没一个名叫江南的地方。

但在东临里这曲子却又是真实存在的。

游戏bug，江霁月在心底将系统吐槽了一遍。

这游戏也不算是小作坊公司了，怎么还能存在这种游戏bug，还害的她丢了这么大的脸，等出了游戏她一定要联系客服好好说道说道。

荀白玙见江霁月默不作声也没在追问。

他刚进入游戏的时候便注意到游戏里有许多李白杜甫的诗，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今个听江霁月唱曲才感到疑惑。

千里江山的历史里是不存在诗圣诗仙的，更不用说诗词里头还有好些不存在东临的地名。

这游戏不严谨的都快让他怀疑是个三流小作坊的圈钱之作了。

眼下三流小作坊游戏给他下了一个新任务。

支线任务：后宫中有一个妃子宠爱度达到80（完成可获得随机奖励）。

荀白玙打开来宠爱界面，上头一排鲜红的数字0让荀白玙陷入沉默。

江霁月40点的好感度在其中一骑绝尘。

宠爱度有两个方式可获得。

一个是留宿，每留宿一次妃子可获得8点宠爱度；

还有一个是送礼物，每回可增加妃子3点宠爱度。

荀白玙只在这上面略微扫了眼，目光便落在随机奖励处。

要说他前头任务也做了不少，奖励统共只有两个。

一个是登基后获得的光环，名为天下太平，可使治下百姓叛乱几率减少。

一个是完成选秀任务后获得的，名叫喜得龙子，作用是妃嫔怀孕后会出现金龙虚影异象。荀白玙看到这光环的时候心觉得还不如不做这个任务呢。

难得这个任务居然有奖励。

他这会一见着是后宫相关的任务就生怕辛辛苦苦做完结果奖励是什么喜得凤女。

但不做任务又怕错过什么了不得的奖励。

好在宠爱任务不难刷，他连着在来邀月宫住上几日就好了。

又叫苏岑去内库取了好些精致首饰来。

系统说送礼物可增加宠爱，他本以为的送几回涨几回，结果苏岑分了两趟送的珠宝居然只涨了两点。

“送礼物每日只能涨一次宠爱点呢。”

“……”

送首饰只送一件多少有些磕碜，所以这日廖红叶坐在亭子里纳着凉的时候，便见着一群人端着木盘玉盒走过去。

打头的是内库的李公公，廖红叶也打过几次照面：“这是送到哪去的？让本宫瞧瞧是什么宝贝。”

李公公先是同她见了礼，见她问起来便道：“是西原出的碧水玉，皇上令人打磨了几个首饰。”

他见廖红叶虽不开口，但目光却是在几人手上打转，便只得又接了一句：“皇上命奴才们给曦妃娘娘送去。”

这首饰是皇上赐的，要是赐给的是低品阶的妃子，那廖红叶看了也就看了，李公公也不会碎嘴的同皇帝告状。

但这给的是从一品曦妃，位分上可比廖婉容高上不少呢。

倒也不是不能给廖红叶瞧，只是曦妃同廖家姑侄二人的矛盾李公公也略有耳闻，他也怕惹恼了曦妃。

廖红叶果然不再开口，挥手让他们离去。

离的远了捧着首饰的宫人才幸灾乐祸的讨论起来：“你们方才有没有瞧见廖婉容的脸色？公公一说完那脸色就变了。”

如今入宫的女子里有两个公认的不好伺候。

一个是柳扶风，虽然背靠太师府，赏银也多，但是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拿宫人出气，半分不将宫人当人看。

平日里要给各宫传话的时候，小太监们宁愿到那些位分不高的后妃院子里去，也不愿去柳扶风那走一遭。

另一个便是廖红叶，廖红叶仗着有个太后姑姑撑腰，身份也算高贵，总是瞧不起宫人，更是在背后把他们这些太监称为阉人。

太监什么话都挨过，但最听不得阉人这二字。这二字可惹恼了不少人。

不然李公公方才为何这般？便是不让廖红叶上手拿首饰细瞧，玉盒开个盒盖露上一角让廖红叶瞧瞧也不成吗？

这跟着的一大队都是自己人，谁还能往外说去？指不定还能得廖红叶一把赏银，不过是李公公不乐意罢了。

一旁的宫人纷纷笑起来，颇有些解恨的意味，被李公公甩了几拂尘才消停。

这一块拳头大的碧水玉共打了一支钗一对耳环与一粗一细两只镯子。还单独留了一颗浑圆珠子。

碧水玉珠越是把玩越会显得剔透，听说西原有妇人日日把玩碧水珠，那珠子竟翠如竹叶又透如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