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给那珠子取了个雅称,唤做碧若春水。
江霁月转了两转珠子,嘀咕道:“还不如唤做心如止水。”
亏她一觉醒来见着皇上送了这么多首饰来,再想着昨日也收了好些首饰,心下还以为皇帝的好感会有什么变化,兴冲冲打开好感界面一瞧,那好感一成不变,仍是七十二点。
明明最开始那两日好感升降幅度都很大,她还当这好感容易升来着。
荀白玙也知只送江霁月一人太显眼,便命人给各宫娘娘都送了些。
廖红叶笑吟吟的接了过去,拿在手上一副爱不释手的作态,等人一走就撇下手丢下了。
她方才瞧了,只觉得这首饰既不如江霁月那套碧水玉的精贵,也不如那套花样新颖。
心下更觉得皇帝偏心,气的都吃不下点心了。
邀月宫里,墨书见江霁月并不见得有多喜欢这几件首饰,便上前去收拾了要放匣子里,收拾前先摸了一遍,这一模便摸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细镯子上居然被磕出了雪花状的裂纹,只是不知是何时弄破的。
江霁月接过镯子打量,果然见那翠绿镯身上开了一朵灰白的雪花。意外的江霁月觉得这镯子顺眼了许多。
她也曾有过一个有着雪花裂纹的碧玉镯。是属于她第一个角色的物品。
当时她借着洵江宴会上的大美女名头刚出道,彼时她热度虽然有,也惊艳了不少人,但当个大制作的女一女儿资历还是不够的。因此只能去竞争了女三。
女三也是个热门,是九天门第一美人伏念。
后期因爱生恨黑化,人物刻画的饱满又出彩,而且戏份不少。
伏念有只碧玉镯,是她父亲留给她母亲的仅有的一件信物,幼时被伏念不小心磕了朵雪花出来,脾气温柔从未说过重话的伏母含着两包泪让伏念跪了三个小时。
后来伏母病重,奄奄一息之际将镯子放到她掌心,这才开始了伏念前往九天门寻父的剧情。
与她一道竞争这角色的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其中呼声最高的莫过于杜澄星与季云端二人。
杜澄星是童星,有过几部大热剧,国名度不低,一度被人称为国民闺女。
季云端则是选秀出道,那选秀节目可谓是现象级,一播出就占了十数个热搜,成团日更是直接霸榜,作为c位出道的季云端,粉丝数量多粘合性又强。
投资人本是想在她二人中选择的——男主是个影帝,女主出道也是个一线女星,再加上一群老戏骨,便想着女三这个角色找个流量高的撑撑场面便好了。
最主要的是杜澄星与季云端都有人捧着,只要进组那少说也有八百万的资金入账。
当明星这事是江霁月一拍脑袋决定的,也没同家里几个商量,等江家几个知道消息的时候,戏都已经拍了一半了。
是以最初没法给她开后门,也没让她带资进组。
正巧当时投资人公司出了点事,资金周转不开,投资人虽然可惜江霁月这般的好的容貌,但还是先将江霁月剔除了。
只是导演与编剧一直不松口。
季云端虽说漂亮可远称不上绝色,圈粉靠的是舞台魅力并不是颜值,而杜澄星容貌上佳但也没达到小说中能够艳压众人的程度。
江霁月出现前,他二人还想着随便挑一个得了,但江霁月一出现他们便满脑子都是江霁月了。
那日试镜的人不少,他们也看了好些人,其中有的演技虽然够了但是颜值不够,有的虽然容貌出众但没出众到可以忽略演技的地步。
江霁月是第三种,她演技其实还比较稚嫩,但是她一出场靠着脸与气质便让人忽略了她演技中的不足。
投资人虽也被惊艳但到底想着资金那事,便让江霁月先回去等通知,江霁月还当没戏了,谁想到两天后得到通知伏念这个角色最终敲定是她了。
当时季云端的工作室连通稿都买好了,谁想到是白费功夫。
进剧组的时候她带了些礼物去感谢导演与编剧。
那编剧同她道:“我昨日想了一天也没定下人选来,你也知道她们两个流量足粉丝多最近正当红,而你却只是个新人。
但你长的好,要不是因为剧本是我自己写的,当时你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都以为的照着你为原型写的了。你画了个妆换件衣服我就觉得是伏念本人了。
老盛也定不下决定,要选了那两人少说也有几百万,人背后有人呢。还是昨天同白执吃饭的时候聊起来,他看了你三个人照片,也支持你来着,还说他给这部剧投一千万进去这才定下人来。”
倒是忘了说那剧名为浮珑塔,是白执主演的电视剧觅长生的别传。
江霁月此时拿了镯子再看竟意外的觉得这镯子与剧组里头那道具相似起来。
墨书见江霁月将镯子带到手上,赶紧道:“娘娘,那镯子坏了,莫要带那只,您要喜欢细的镯子,奴婢这就给您找几个来。”她说着就要往梳妆台上走。
“不用了。”江霁月喊停了人,手摁在镯子上转了一圈:“我很喜欢这只镯子。”
自苏岑在一次偶然中发现来江霁月这处用膳荀白玙能比平时多用半碗饭后便注意起皇上来。
这日趁着两人用完晚膳,江霁月去洗漱的时候,苏岑没忍住问了出来:“皇上怎么每回在邀月宫胃口都这般好?”
荀白玙想也没想便开口道:“同她在一道总是胃口好些。”
苏岑震惊于皇帝的肤浅,又在心中感叹江霁月不愧为洛城第一美人,用膳都能用的这般赏心悦目,怪不得皇上爱来她这。
荀白玙这话不算假话。
他二十五岁起就想着和江霁月一起吃个饭了。但江霁月两个兄长防男人防的跟贼一样。
而且荀白玙与江霁月也没有交情,两人从来没有搭过戏,唯一一次节目上的交集是他参加了一个综艺。
荀白玙很少接综艺,平日里电视剧电影已经有的他忙了,得了空闲也是在琢磨演技。
但当时那节目组同他道——这节目会请许多当红明星,林韫、殷端端、江霁月等人都邀请了。
其余的荀白玙没听仔细,他一听见江霁月的名字,不等经纪人开口就先应下了。
那个综艺是个田园美食节目,江霁月是第三期嘉宾,他是第四期的嘉宾,那日他特地早去了一个时辰就为了见上一面江霁月。
当时江霁月客气礼貌的同他握了个手口中道白老师久仰久仰。
久仰是真的,不过是我仰慕你。他心里想着这话然后回握了江霁月的手。
如今一个同江霁月一模一样的人在他面前,便是他心知这不过是个替代的假人,也总抱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心思想靠的更近一些。
江霁月站在屏风后边打开面板见好感度依旧没有变化,便给皇帝痴情又记上一笔,这皇帝真的爱的够卑微,只对着一张和白月光相似的脸就能胃口好成这样。
这一日江霁月出了邀月宫打算去清池喂鱼,正巧撞上了太后与廖婉容,她二人正丢着鱼饵逗池里那群鱼。
江霁月瞥见她二人就想趁着她们没发现前先离开。谁料好巧不巧,太后正好那么一个抬头就瞧见了穿了一身柳梢绿颜色衣服的江霁月。
江霁月今日穿了一件翡翠烟萝绮云裙,柳梢初绽的浅绿色穿在她身上就好似一个从森林原野里钻出来的小精灵,俏生生的站在那格外的有活力。
头上则是梳了个百合髻,衬的她眉眼更显灵动。
太后只瞅了一眼,就想起了那个早死的尚书夫人,心头冷哼了两声,见江霁月欲要离去开口道:“曦妃便如此不懂规矩?”
江霁月只得走上前朝太后请了安。
“皇上最重规矩,如今后宫也无皇后,曦妃身为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也难怪皇上要把宫权交给你。“
这是说江霁月如今有宫权,不是因为皇帝对她另眼相待,也不是因为江霁月有什么能力本事,纯粹是因为她位分高。
也是在提醒江霁月,她呀不过是个妃子,充其量位分高了些。
涉笔站在江霁月身后听闻此言撇撇嘴,太后这话挤兑的真好笑,这后宫里不就是看位分的吗,这话说的酸里酸气的,谁叫别人没本事爬到自家娘娘头上去?
不过江霁月没笑,她心知太后下一句话定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太后道:“既然曦妃掌了宫权,也该改改自己的性子,可不得像今日这般随心所欲了。不然瞧起来像个什么样?”
江霁月斜睨了廖红叶一眼,掩面笑起来:“太后娘娘说的是,臣妾受教了。”
她见廖婉容似乎有些得意,又道:“方才因为臣妾没同太后娘娘见礼,才使得婉容妹妹有学有样,眼下妹妹……”
她也没说全,在场的人却都懂了未尽之意。
前头江霁月没同太后见礼,那廖婉容也没像她见礼也就罢了,眼下江霁月已经同太后见了礼了,却仍不见廖婉容给江霁月行礼请安。
那谁才是不懂规矩之人想也知道了。
廖婉容强笑着屈膝道:“臣妾见过曦妃娘娘。”
太后等江霁月叫起廖婉容后又道:“曦妃年纪小,许多事情没经验,若是出了差错也不好向皇上交代,可得万分仔细了才是。”
与太后讲话很是累人,太后各种明说暗说的就差指着江霁月鼻子道你年纪小不懂事别搞砸了事,若她知道如今帮着江霁月的几个嬷嬷是何人只怕是要闭紧了嘴。
她已经找出来邀月宫那枚探子是谁了,是一个名叫绘卷的二等宫女,她挑了个由头将人赶走了,绘卷离开邀月宫后太后就失了只眼睛,邀月宫好些事她都变得云里雾里了。
不然也不会讲出这些话来,想当年太后还只是一个小小宫妃的时候可没少在那几位嬷嬷手中吃过亏。
先太后是个有本事的,她带入宫的那几个宫女也都能独当一面。
当年后宫里的妃子闹事都不用先太后出手,身边的几个大宫女就能收拾了闹事的妃嫔。
江霁月正要回话又听得太后道:“你既然代替皇后掌了宫权那也得尽到责任,平日里多劝劝皇上雨露均沾,这宫里可还有十几二十个妃子等着呢。”
难道和皇上吃个饭还能怀孕不成?要真有宫妃与皇帝吃个饭然后大了肚子只怕是要被赏毒酒吧。
太后一会嫌弃江霁月只是个妾一会又说她得尽到“正妻”的责任,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江霁月觉着估计是被气很了才这样。
一想起昨日太后才含沙射影的说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第二日宫权就被夺了,只想一想就觉得好笑,她半点也生不起气来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太后先是露出个笑,然后瞧了眼池子里争抢着鱼食的游鱼敛了眉轻声回话。
“太后娘娘说的臣妾都记下了,太后娘娘管了这多年后宫,如今一朝无事可做,恐还有些不习惯,幸而这清池里的鱼都爱闹,太后娘娘今后倒是可以日日来瞧。”
廖婉容在一边瞪大了眼,作为她亲姑姑的太后在她心里是一个极为威严的长辈,她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敢反讽太后。
太后也是个人精,先帝那朝的后宫远比现在腥风血雨的多,如今被一个小辈笑话她也只眼神阴冷了一瞬。
那目光着实骇人,涉笔半个脑袋正好透过江霁月肩膀瞧见了那眼神,袖子里头的小手臂顿时就立了一层汗毛。
太后同江霁月素来没什么话好讲,如今两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就带着廖婉容离开了清池。
清池里头养了许多鱼,太后方才扔的那点鱼食完全不够它们塞牙缝,江霁月从墨书手中拿过鱼饵罐,那里面是被捣的碎碎小小的糕点沫。
她用指头嘬了些往池子里一抛,那糕点甜屑才刚落入水面就有一群玉白色的,头顶正中有一块红色斑块的丹顶锦鲤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