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谁同你们说是曦妃娘娘了?(1 / 1)殷序止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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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是很浓重的黑,鼻梁高挺,眉心有颗殷红的痣。

他眼尾上翘的勾人,近似佛画里头那些狭长双眼,又因长得高,所以看人时都低垂着眼。

这五官糅合在一块儿竟无端生了几分悲天悯人的韵味。

此时他端坐在香案前的蒲团上,一手立在胸前另一只手捻着串佛珠。

外界纷扰似乎传不进他的耳朵,他微阖着双眼,薄唇唇线平而直,便是不言不语也莫名的吸引人注意。

怀檀身后还摆放了数个蒲垫。

为了避免宫人冲撞法事,永寿宫还特地派了人去各宫传了话,勒令宫人不得无故外出走动。

江霁月心下冷笑,要不是她早有准备,只怕到时候怀檀一发话她就要直接被堵了嘴送冷宫了。

说是担心宫人冲撞法事,其实是担心人多眼杂有人通风报信罢了。

到时候也没宫人瞧着,后宫里又都是落井下石之辈,与江霁月关系也算不得好,到时候太后张张嘴瞎说一通她们还会点头拍手称是。

正午正是昏沉欲睡的当口,可当下无一人敢眯眼,皆是盘腿坐在怀檀身后。

等妃子们都坐在蒲垫上后,怀檀开始转着佛珠念起了经文。

那经文用的都是梵语,江霁月听不明白,她用余光看了眼周围的人,发觉其余人同她一般都是一副不明觉厉的模样。

那经文冗繁,且江霁月心头挂念着事儿,听的并不认真,是以她很快就感受到有人往她左手手心塞了张纸条。

那纸条被揉成一颗小球,进入她掌心的时候还带着前一个人的余热。

她左手边跪着的是萧顺仪,原本这是柳扶风的位置,但因为她如今还背着一个“意欲谋害太后”的罪名,此处法事便没让她来。

身后是施良媛,左后方是陈贵仪。

方才她下意识看了眼边上的几人的坐姿,见萧顺仪是很老实得将双手上下交叠着放在腿上的姿势,那么从她接到纸条的方向很容易就能知晓是谁塞给她的了。

江霁月收拢了手心,自然的将手放回膝前,用宽大的袖子挡住了旁人的视线后才展开了那被揉皱的纸团。

展开后的纸团只有一指宽,上边是很浅的划痕,像是仓促间用染了色的指甲在上头画出来一般。

纸条上只写了四个字——太后无恙。

这是在提醒江霁月太后是装病的了。

一朝太后装病想来总不会是无缘由的。

说起来陈贵仪在她大兄出事后再没主动联系过她,江霁月知道这是他们怕江清晏捱不过来。

毕竟这仍是一个三妻四妾合理的时代,身为男子发妻若去世仍可续弦,为发妻守三个月的身都能被称为情深。

但身为女子,夫郎去世后却只能守活寡,若是嫁了第二人,就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贞。

江清晏又是在同陈家姐姐议亲的时候出的事,若真不好了免不得要背一个丧门星、克夫的名声,如此也不能怪陈家谨慎。

陈贵仪能主动传消息与她,便是已经确定江清晏无恙了。

这时候传纸条给她也是为前段时间的疏远做点表示。只是看这字迹想来是刚得了消息便被唤来永寿宫了。

说来这纸条她昨日也收到过,被人塞在她靠窗的广口花瓶里头。涉笔每日都会擦拭这些摆件,昨日清晨在花瓶里头摸出来个纸团。

想来是前夜晚间偷放的,她那时将宫中的人在脑海里头都过了一遍,还当是陈贵仪送的,毕竟这后宫里头只有陈贵仪同她有点交情。

如今看来竟不是。

江霁月将纸团在指间搓揉的看不出原样后才将其拢到袖子里头。

太后的把戏说穿了并不严密,想看穿她的手段也不困难,难的是在太医院安插人手或是收买太医。

怀檀念完经文后有永寿宫的宫人双手奉了张字条过来,那字条上写的是太后的生辰八字。

怀檀只看了一眼便放进香炉里头烧了。青烟细袅中廖红叶似乎看见了江霁月痛哭流涕的身影。

“昨日贫僧入宫看了山君,晚间回去观了星象,月前山君的命星悬于西北煌煌闪耀,可昨日观之却见其黯淡无光晦涩不明,命星其下有一颗星子日渐明亮并缓缓上升,这是被其夺了运道气数,不消数日便会篡了山君的主位,也难怪山君会昏迷不醒。”

山君是太后的法号,大约是想得个长寿的兆头。

秋水大骇:“圣僧这可如何是好?”

江霁月乍一听这声“圣僧”有些出戏,人都抖了下,好在眼下无人注意到她的失礼之处。

“山君生于朽月,那窃取运道之人当是肇秋所出。”

肇代表着开始,肇为新生朽为腐朽,听起来倒有几分道理。

肇秋是七月,后宫中七月生辰的宫妃只有两人,廖红叶是其中之一,另一人好巧不巧正是江霁月。

听得这话廖红叶并不感到惊慌,显然这是几人商量好了的说辞,对比起廖红叶的镇定自若,江霁月就要显得吃惊许多。

只见她张了张嘴,面露惊慌的看了一眼廖红叶又看了眼内殿,露出一副神思不属的惊惶模样。

那头怀檀微抬眼,并不理会殿内的喧哗,不急不促的接着道:“此人身份不低,只有身具凤命者才能吞噬山君的运道。”

这后宫中除了太后外位分最高的便是曦妃江霁月,众人听的不低这二字便下意识的在脑海中将这二字转换成了高位分。

又听的身具凤命,有圣宠又位分高者才会被称身具凤命。

怀檀不过说了几句话,江霁月就察觉到有几人看她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了。

秋水在众人注视下脱口而出:“难道是宫中娘娘冲撞了太后?”她话说完目光却是不经意的在江霁月脸上划过。

怀檀既没否认也没承认,但这在旁人眼中无疑便是默认了。

廖红叶袖子一扬,捂了半张脸失声痛哭:“姑姑与人和善,怎的如今遭了这等罪。”

只见她泪珠不要钱似的往下落,外人看起来端的是伤心欲绝。

秋水亦在一边抹着眼泪,边抹边为江霁月说话:“这命数实在玄乎,想来曦妃娘娘也不想如此的,只能说实在不凑巧,也怪不得曦妃娘娘,只是老奴实在心疼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日夜吃斋茹素怎就会……怎就会遇此等祸事!”

怀檀似乎是才反应过来她二人的意思,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二人一眼,廖红叶此时正朝着秋水使眼色,让她将太后恐怕被人下了巫蛊之事引出来,却冷不丁听见怀檀开口:“谁同你们说是曦妃娘娘了?”

这话中含义算不得隐晦,秋水心中突然不安起来,廖红叶还当怀檀是故意这般说,好在后续将江霁月踩的更彻底些。

未曾想这是她跌落云端的开始。

“此人当与山君十分亲近。”

殿内近乎静止,便连向来不会看人脸色的傅贵嫔都静如鹌鹑老老实实的闭着嘴。

秋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听得怀檀又道:“古之相者皆知,凤不见凤,凤星自古只有一颗,篡位星与主星向来是只能存一颗。婉容与山君又是血脉亲属,也难怪山君病的这般突然。”

在这次针对曦妃的阴谋里,秋水会担心被江霁月事先察觉出问题,会担心太医院的棋子会被人套出话来,甚至会担心自己自己到时候表情不自然,但秋水从来不曾担心过怀檀会出岔子。

外人不知怀檀与太后的关系,只当是信徒与佛子之间的交情,但身为太后身边侍奉的宫人如何能不知情?

怀檀他……秋水简直不敢细思怀檀为何要背叛太后,她只知道若是再不想出法子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

此时她竟庆幸之前给各宫宫人都下了不得出宫的口令。

正在这当口,永寿宫宫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的嗓音,是苏临的声音——“皇上~驾到~”。

秋水与廖红叶两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等目光中出现那双墨色的登云金龙靴后脸色越发失了血色。

“怀檀大师,母后她……究竟是出了何事?”荀白玙的脸上此时十分的情真意切,旁人一眼瞧着还当他有多么孝顺。

“太后娘娘昏迷是与人八字相冲导致的。”怀檀在胸口合了掌对着荀白玙施了一礼:“只要将犯冲之人送离宫,太后自然就会醒了。”

荀白玙眼睛眯了起来,他仔细打量了怀檀一眼,眼神中带了几分莫测意味,他示意怀檀接着说下去,心中却开始想着一会应对的方法。

“只是婉容娘娘与太后关系紧密,所以才能从太后身上夺取这般庞大的命数,似如此……”顿了一顿,微不可查的拧了下眉:“恐还要婉容娘娘去静月庵为太后娘娘诵经祈福。”

荀白玙眨了下眼,目中有些许疑惑,他开口:“怀檀大师是说——廖婉容冲撞了太后?”

也不是只有他一人感到疑惑,此时殿内的宫妃各个都对这反转感到惊奇。

方才廖红叶与秋水的态度的转变任谁都察觉的出异常,再联想到前后多少能猜出这是个圈套了。

想来怀檀大师也不是什么光明伟岸的身份,只不知他为何帮太后做事如今又为何帮着曦妃。

廖红叶对着皇上投去的目光呐呐不言。

如今她进退两难,若想反驳怀檀的话便只能让太后“醒”过来,才能证明她不是因为八字相克出的事,凤星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可那般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太后昏迷呢?

更不用说到时候若是逼急了怀檀将真相都告知皇上。

可若是不自证,她难不成便要青灯古佛伴余生了?她动了动身子,往身后的内殿看了一眼,又是不甘又是失落。

秋水突的抽噎起来,在廖红叶开口前先张了嘴:“怪不得每回婉容娘娘见了太后后,太后总说自己胸闷头疼。”

廖红叶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直将秋水看的冷汗涔涔。

片刻后廖红叶收回目光,跪在荀白玙面前自请去静月庵。

静月庵在皇陵附近,先帝驾崩后无子女不受宠也没什么背景的宫妃都住在那处,去了那后便再没机会回宫了。

皇帝当前,她动静不敢太大,只是仍有些不敢置信,不明白本是针对江霁月的局怎么最后送了自己一程。

她余光黏在江霁月身上,见她仍是一脸恍惚模样。

又转了一转落在怀檀身上,看他神色淡然,好似方才不过说了些微不足道的话一般。

廖红叶自嘲一笑——外人都说江霁月天真单纯,这才被柳扶风背地里使坏这么多次,她原也这般想着的,便是姑姑让她不要小瞧江霁月,她也没太当回事。

事到临头才悔不当初。

柳扶风折腾那么久,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入宫后能压她们一头么?可最后却在入宫前功亏一篑。

她本是觉得是她兄长有本事,找着了柳扶风的尾巴,还为此得意许久。

可她怎么就忘了,当时那当事人之一是江霁月啊。

洛城的千金也分了几档,江霁月同柳扶风是洛城第一档的女子,说是领头人也不为过。

却因为柳扶风陷害江霁月的事,平白将江霁月拔到了独一档的地位。

柳扶风几年的努力全为江霁月做了嫁衣。

外头人如今提起江霁月,哪个不是说她良善?哪个不是顺道提一提柳扶风?

“江家姑娘可真是天下少有,旁的姑娘哪能同她比!可还记得那个柳家的嫡女,原也是个响当当的人,我原本还觉得二人差不多。

“谁能想到那柳家嫡女会因为忌惮江家的姑娘做出那等事!要不是因为实在比不过,哪会出此下策?”

这些话廖红叶岂止听得一次两次?往日里只觉得不顺耳,如今才突然心生感慨,洛城双姝便连手段心机也是头一档的存在。

她收回目光,咽下满腹不甘。

——

荀白玙离开永寿宫的时候与江霁月对视了一眼。

怀檀此人在游戏中只有几行简单的叙述——明镜寺高僧,知天相明命理,很得百姓爱戴。沅始三年,怀檀离开洛城云游,后不知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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