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随着红光的消失,刘小余的贤者时间也宣告结束,那一瞬间,他跳了起来,
“我现在算不算继承元祖衣钵了?”
“下一步怎么办?”
“金光是啥?来自何处?”
“身体没吃饱,魂魄吃不了,显然是不平衡啊,这是啥情况?”
“这调色盘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是老天知道我爱画画,叫我来个‘画道至圣’、‘画霸至尊’、‘画动乾坤’、‘修仙画画人’?”
“我X!能不能给我一本说明书啊!”
一个接着一个问题,刘小余头大如斗,忽然他心头一凛,“有杀气!”
这并非某种威压,而是气机;如果是之前,气机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自然无法捕捉,可经过赤红光芒的淬炼,他的魂魄变得强大,灵觉也愈加敏锐,清清楚楚的感应到,杀气的源头赫然是施衍。
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只有杀机,而不见威压,说明施衍是要动真格的了!
刘小余能够理解施衍欲斩草除根的心情,可理解不代表接受,好容易从劫火之下存活下来,美好且宏伟的蓝图正在徐徐展开,等待自己的将是无数崇拜的目光,真挚热忱的赞美,他可不舍得就此香消玉殒,心念一动,重新掌控身体,双目开启的同时大呼一声,“施叔啊!”
施衍面沉如水,目光阴鸷。
刘小余撅着屁股,吭哧吭哧跪爬到施衍面前,一把抱住裤腿。
此时的他,就是这具身体的神,至高无上,唯一的神灵,也不需刻意酝酿感情,只是一个念头转过,“泪来!”
顷刻间,泪雨滂沱!
“施叔啊,小修还活着,小修没死,多亏您老人家十年间的悉心教导,倾力栽培,此恩此情,墨修粉身碎骨,难报万一······”
一边哭着,偷眼瞥去,见施衍全无反应,只是冷冷看着自己,将身一扭,爬开几步,双臂高举,对着天空哭诉起来,
“爹啊,我的亲爹啊,你看到了么,儿子还活着,活着啊!当年你没白救施叔······啊两次,多亏了他这十年来的不离不弃,儿子才能撑过了第十六次劫火焚身,您老人家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施叔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招财进宝,生意兴······”
刘小余发现自己说着说着,又要不说人话,赶忙转身,再次抱住施衍裤腿,眼泪,鼻涕,哈喇子一并流下,
“施叔,小修不知如何回报您老人家恩情,从今往后,只要您老人家一句话,上刀山,下油锅,小修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我的施叔啊,我的亲叔啊,比我亲爹还亲的亲叔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叩头,其实,他对这个办法也并无十足把握,只是事已至此,总不能坐以待毙啊!
直到许多许多年之后,刘小余已经站在大道巅峰,回忆起这一幕来,仍觉得那是自己平生巅峰之作,声泪俱下,入木三分,纵是铁打、冰铸的心肠,只怕也要融化!
施衍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一声悠长叹息之后,“小修,你走吧!”
闻听此言,刘小余先是一喜,接着又纠结起来,首先他不确定,这是不是施衍对自己的试探。
再者,自己打破了亢阳之体,从未活过十六岁的传说,现在是无人知晓,可保不齐消息传出,会引来多少人觊觎,若是想活下去,强横的武力必不可少,自己这具亢阳之体有什么特殊,他还没有发现,而关张二人,虽然目前修为有限,可天赋惊人,根骨罕见,相信很快就能成长起来,乃是绝佳助力,弃之可惜!
三来,施衍现在的情绪并不稳定,说不定念头一转,又后悔了,一旦离开北辰宗,尤其没了甘灵雨这条大腿,凭施衍的修为,斩草除根,简直不要太容易!
当然,继续留下来,也不是万全之策,在他看来,走是一定要走,不过至少要等关张二人出关之后,大家一起走,在此期间,也能了解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增加保命的本钱!
想到这些,刘小余泪如泉涌,继续字字啼血的表演,
“走?施叔,您不要我了么?我从六岁开始被你带进北辰宗,一直活到今天,还没报答过你的恩情,我不走,我哪里也不去!我要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跟在施叔身边,端茶倒水,执鞭坠镫,打也不走,骂也不离!”
施衍道:“小修,不许孩子气,一旦师尊归来,你性命难保!施叔不便露面,你去找贾和,叫他想办法,你们今晚一定要走!”
刘小余决定再试一次,施衍如果仍执意叫自己离去,那也没办法,毕竟保住小命才是当务之急,
“施叔替小修担心,小修又怎能不替施叔着想?甘灵雨在这里见过你,若是我突然消失,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到时候范张等人为了推卸责任,会不会连同放纵阮天的罪名一起嫁祸于你,到时候怎么办?”
“还有仙卿和洛歌,一旦我不见了,以两人的脾气说不定会到处找我,万一被人察觉,后果不堪设想啊!”
“施叔啊,其实我别的都不怕,就怕范清宇他们再欺负你,没了我,谁替你搜集他们的罪证,小修不走,那里也不去,要留在这里保护施叔!”
其实,从本质来讲,施衍和墨修一样孤独,一样压抑,他们无法相信任何人,只有一个人默默前行,此时施衍听到“墨修”全然不顾个人安危,尽是替自己着想,相比较之下,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又是羞愧,又是感动,双目微微泛红,语带哽咽,“小修,你听话,施叔明白你的心思,可师尊至多一月就要归来······”
刘小余做出一副孩子气的狡黠模样,“不是还有一个月么!再说,施叔,你看我这副样子,一个人即便是走,也活不了多久,那就等仙卿他们出关,我们一起走,正好这期间,也能想办法搜集一些范清宇他们的罪证!”
在施衍看来,这便是“墨修”为了留下来,故意找的借口了,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感性不容许他拒绝,“好,小修,那你就再等几天,等仙卿他们出关之后再走。”
“是!”刘小余喜不自胜,好像阴谋得逞一样,其实他也确实是阴谋得逞了!
“小修,你已然度过十六次劫火焚身,这是亘古以来,从未有过的奇事,可曾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是否能贮存灵气了?”施衍道。
之前命悬一线,刘小余只是目睹身体变化,并未仔细感受,闻听此言,赶忙凝神静气,盘膝坐下,内视起来。
很快,他再一次失望,他的身体仍旧是菜市场,任由灵气出出进进,只是藉由内视之法,看的更清楚了一些而已。
就在他打算结束内视的时候,忽然一怔,冥冥之中,他感觉体内的灵气,隐隐传出一种欢欣雀跃之感。
“这是什么情况?”
他略略思忖,决定向施衍求教,毕竟不管其人性如何,那是真真正正的金丹期中期修为,甚至在墨修的记忆里,还怀疑施衍是在故意隐藏修为,其实早就具备了金丹巅峰的实力!
这时,他忽然看到体内一处处穴位就像夜晚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瞬间三百六十五处正穴皆是银辉熠熠,又如同夜幕之中,璀璨的星辰;每一处穴位散发出一道莫名吸力,三百六十五处正穴,便有三百六十五道吸力,纵横交织,仿佛布下了天罗地网。
吸力弥漫出体外,周遭灵气受到吸引,疯狂涌来涌来,刘小余分明从中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暴虐,狂躁,透着无尽杀意,似要将他毁灭!
“这种气息······是劫火!”
这时候,原本在他体内欢喜雀跃的灵气,就好像受到追逐的兔子,纷纷逸散逃出。
就在他惶遽无措,以为又要承受一次劫火焚身的时候,这种裹挟着毁灭气息的灵气,并未形成劫火,而是畅通无阻的涌入他的身体,并且在吸力的作用下,不断有星星点点的黑色物质从灵气中抽离出来,芥子纳须弥,归入穴位之中。
带有毁灭气息的灵气好似有灵性一般,愤然暴怒,如同一条魔龙,疯狂挣扎、冲撞,可进来之时畅通无阻的身体,再要出去却成了铜墙铁壁,任凭它如何冲击,始终岿然不动,只能在体内肆虐游走,如此一来,黑色物质则是不断被抽离出去,而灵气中的暴虐之感,也随之不断减弱。
当最后一丝黑色物质被剥离出来之后,原本暴虐的灵气瞬间变得欢欣雀跃!
逃离的灵气也重新回归他的身体,两种先前似有仇怨的灵气,水乳交融,合二为一,他的身体又一次成了菜市场,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这时候,一层迷蒙的金色光晕,再次自他周身出现,虽不似先前劫火焚身之时一般浓郁,却是确凿无疑的出现了,闪烁之后,纳入丹田的金色花蕊中,丝丝缕缕的赤红光华自叶片涌出,这一次不是滋养,而是提升,他的魂魄,身体都在红光的滋养下,慢慢变得强大。
不过十几息的时间,红光消散,提升也随之结束,刘小余却顾不得查看自己究竟强大了多少,因为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那种好像邪恶之源的黑色物质并未消散,而是在自己的穴位中不停挣扎;换言之,黑色物质就是囚犯,一个个穴位则是一座座监狱。
他不敢想象,一旦黑色物质越狱而出,自己会落得什么后果!
就在这时候,他脑海中一震,一个仿似黄钟大吕的声音响起,浩瀚恢弘,
“亢阳之人,继我衣钵!”
“亢阳之人,继我衣钵!”
“亢阳之人,继我衣钵!”
结合穿越之前的经验,刘小余明白,这句话必然十分重要,否则没必要说三遍,可紧接着,他便暴跳如雷,“你有说三遍的功夫,能不能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修?”施衍的声音响起。
刘小余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可是施衍在旁,他来不及细细思索,唯一能确定的是,这种黑色物质绝非善类,因此绝对不能外泄,否则万一传出,正道修士来个“除魔卫道”,自己可就要凉了!
心念一动,他睁开眼睛,“施叔!”
“小修,你感觉如何?适才见你周身又有金光闪现,是什么情况?”施衍的面色焦躁中,透着疑惑。
“我他妈也想知道!”
刘小余无声呐喊,信口胡诌起来,“我也不清楚,先前我凝神静气,感觉灵气,接着就恍惚起来,然后就醒了。”
“嗯?”施衍沉吟片刻,道:“我来看看!”
刘小余心中忐忑,却不敢说个不字,唯有点头。
施衍运转真元,送入刘小余体内,运转两个周天,重又将真元收回,沉声道:“你的身体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微微一顿,他又道:“传说之中,亢阳之人,继承元祖衣钵,可照你目下这副情形,根本无法修行,如何继承衣钵?”
一听“继承衣钵”这话,刘小余就恨不得跳脚骂娘,他觉得这句话完全是个坑!
这就好像全世界都以为他是有钱人,只有他知道自己是个穷逼,可说出去,别人又不信,因此他日日夜夜过着穷逼的生活,却要担着有钱人的惊,受着有钱人的怕!
就在他极度郁闷之中,脑海里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施衍可不是善男信女,难保不对亢阳之体有所觊觎,反正他并未感觉到黑色物质的存在,不如大方一点!”
想到这里,刘小余道:“施叔,不如小修随你去瑶光峰,你修为高深,多多查探几次,说不定就能窥出端倪。”
显然,施衍对亢阳之体并不像刘小余想象一般在意,微微摇头,淡淡说道:“各道典籍对亢阳之体皆有记载,应当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其中究竟有何奥妙,尚不为外人所知,小修,你既然得此机缘,当需好生体悟,切忌不要被外人察觉,否则有害无益,至于随我去摇光峰,却是不妥,这几天,施叔会多来看你!”
“那好吧。”刘小余做出无限委屈模样。
施衍轻轻叹息,“小修,你休息吧,施叔过两天再来。”说罢,他祭出长锥,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