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铃声迟迟没有响起，同学们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前桌的徐朝亮佝着宽大的身子，低头在课桌里磨蹭着什么。

徐朝亮向来喜欢吃东西，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偷吃。

齐慕这个时候也从瞌睡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待会一起去吃饭啊！”

诗妍听到这句话，扭头看过去。

这家伙中午不是都不吃东西的吗？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奔走。

舒嘉敏走过来，“诗妍，一起去吃饭！”

诗妍犹豫了一下，朝着她点了点头。

齐慕此刻已经起身了，看不清面上什么情绪，什么话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诗妍跟着舒嘉敏走出教室，走廊的另一方向，少年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不是去食堂的方向。

又不吃饭吗？

“走啦！”舒嘉敏拉她，转头看了看身后，“齐慕不吃饭吗？”

“不知道！可能上厕所吧！”

诗妍不想把人家的秘密当做谈资展露出来。

舒嘉敏也没再问什么。

诗妍吃饭向来很慢，因为深受林雅的影响，生活习惯相当健康。

细嚼慢咽才能消化好。

吃完饭再回来的时候，班里人大部分已经回来了，齐慕也一样，懒散靠在桌上，手里转笔，长腿交叠一伸，挡住过道。

诗妍从前边走过来，低头，示意他把脚挪开。

齐慕轻笑了一下，就是没动。

诗妍知道，这人又在捉弄自己，就想让自己难堪。

她今天穿的裙子，从一个男生腿上跨过，这她做不出来。

齐慕一脸看好戏似的，就看她要如何解决。

诗妍才不会向他妥协，此路不通，那就换一条。

正当她抬脚要绕路的时候，这人的腿迅速收回了。

诗妍看到了，但是这也不能改变她的道路。

她还是绕了过来，安安稳稳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齐慕嘴角扬了扬。

这姑娘，外表文静，心肠软，但某些时候，脾气很倔。

倔脾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这个给你！”

诗妍一如往常，将面包牛奶递给了齐慕。

那牛奶是她的早餐，她觉得齐慕老啃面包缺营养，就没喝留给了他。

反正她不喜欢喝纯牛奶。

从小就不喜欢。

齐慕拿走了面包，将牛奶扔回给她，“哥哥不喜欢喝牛奶，你自己喝，喝了长高！”

喝了长高？

他这是在嘲笑自己矮？

诗妍有些生气，“我不矮好不好！”

她现在身高一米五八，在班里女生当中已经算是很高了。

齐慕笑了笑，“还是比哥哥矮啊！”

“你一个男生好意思跟我一个女生比？”

他一双眼明而亮，忽然靠近来直勾勾盯着她，“其他人也比不过哥哥，不是吗？”

拖长的尾音，听在耳里暧昧又缱绻。

少年眉眼舒展开来，眼尾上挑，浅色的眸子里映澈出一个人的倒影，晶莹泛着细碎的光，闪闪的，带着一种蛊惑，有摄人心魄的能力。

“看傻了?终于发现哥哥的举世无双的美貌了吧？”

话音里还是那样自恋自大，诗妍回神过来，移开视线，“蟋蟀的蟀！”

“眼光这么高？哥哥我都不帅，你怕是也看不上别人了。”

“比你帅的人比比皆是，少夜郎自大了。”

齐慕有一个小镜子，这人每次一自恋，就会拿个小镜子照来照去的。

“又帅了！”

他摇摇头故作苦恼的模样，是人听到他这句话都会觉得欠扁！

每次见他这动作，都会让诗妍联想起白雪公主那个后妈，总会自言自语的问：墨镜啊墨镜，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是谁？

墨镜的答案一直是她，直到有了白雪公主出现，墨镜的答案转变了。

这个人什么时候会觉得自己不帅呢？

诗妍都有些佩服他的厚脸皮了。

齐慕放下小镜子，撕开面包吃得斯文。

“你一直不吃饭吗？”

诗妍小说问出这句话，周围一阵嘈杂，没人注意他们。

这个年纪的男生胃口大如虎，天天吃面包怎么能充饥。

齐慕抬眼看面前的少女：“心疼哥哥了?还是又要给哥哥钱？”

翻出旧账来，诗妍沉默，怕这人又生起气来。

齐慕再咬了一口面包，含糊道：“别担心，饿不死哥哥的！”

她抿抿嘴，没再多说。

…

班主任陈贵自从得知自己班上有诗妍这样的学生，自然是千般万般的关注。

私底下，他有问过诗妍要不要换位置，毕竟把一个混世魔王安在她身边，让人不免有些担心。

诗妍站在办公室里，其他有学生人来人往，听到这话的自然不止她一个。

“周诗妍，现在班级里的气氛你适不适应？要不要调动下位置？”

他的话说得委婉，没有直接攻击某个人。

最终，诗妍摇了摇头。

齐慕这人，虽然嘴欠了点，但还不至于太坏。

陈贵点了点头，“那好，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教室里依旧吵闹，身边的位置空着，齐慕还没回来。

下午几节课，这人都没回来，课桌里的书包已经消失，这人肯定是逃课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除了学习就是玩，可齐慕，似乎并不是，他的重心在哪里呢？

…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了些，雾气笼罩着清晨，让人好似身处幻境。

她这体质，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教室里略微暖和些，同学们已经裹了厚厚的大衣，除了一些爱美的女生依旧穿裙子，踩着小皮靴。

还有齐慕。

他穿得单薄，校服被他竖起领子，拉到下巴处，漂亮的眼睛拉耸，一副没睡醒，让人觉得很心酸。

诗妍心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也不知道如何跟起齐慕说话。

原本以为自己很惨，忽然发现了比自己更惨的人。

同情吗？齐慕根本不需要。

自己也不需要。

“周诗妍，一早上都在学习，再学就傻了！”

齐慕出声，盯着她被冻得通红的手指，打断她的发呆出神。

她不说话，依旧看着物理练习册上的题目。

“给我看看，到底什么高难度的题，难住了我们的周大学霸！”

练习册被扯了过去，诗妍这次都没想着要抢。

这样子让齐慕愣神，“怎么了?不高兴啊？有什么不高兴的?告诉哥哥？”

齐慕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依旧没见她出声。

“生气了?那我还给你嘛，以后不开你玩笑了好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眼眸处的晶莹剔透，还泛着光的泪珠給吓住了。

少年顿时收了声，不敢再多说。

诗妍擦掉泪珠，觉得丢人，把脸埋在课桌下。

齐慕不知道哪里惹了她，心里五味杂陈的。

想要说话安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憋了好半天，还是磕磕巴巴凑近她，小小的出声：“你…你到底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