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破布掀了瞧瞧。”只听周杞冷冷命令道。
有几人应声朝香案行来,我缩着身子紧捂口鼻,心却快要从嗓子眼跳将出来,一时之间只能听到那笃笃的脚步和自己胸腔中的咚咚狂跳。
“大人,香案下无人。这小石祠一眼就能望遍,应该是再无他处藏身了,属下以为……不必在此浪费时间,尽快搜遍村庄为好。”周杞手下那帮人掀开红布,见到案下空无一物,对他如是回禀道。
在他将要入神祠的那刹,香案朝里紧贴着石像底座的那一面,垂着的红布却陡然被撩了起来。只见那石座台中央倏地露出个一人宽的门洞,有位蓄着山羊胡须,满面惊恐的老者先朝我和先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将我们一把拉进门洞。
刚轻手轻脚将洞口严丝合缝地掩上,便听到周杞推门那一声吱呀。
“浪费时间?你是觉得我拿‘胭脂’糊弄你们,找错了地方是吗?”周杞怪声怪气问了一句,跟着他的那条血珠子也“嘶嘶”作响,似是应和。
其他人慌忙答“属下不敢”,听响动他竟翻身坐在了香案上,冷笑道:“这条‘胭脂’是只养了两年未满,还不大中用,却也比你们这般废物中用多了!三个手无寸铁之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还有个老不死的,就这么白白放走!还不听话快搜!务必仔仔细细把这破瓦房翻个底朝天!半寸土都不许漏!”
众人应下,开始大肆翻动祠中摆设,还拿着刀剑左挑右刺。
我屏着呼吸在满目漆黑中一动不动呆着,只觉得身如惊弓之鸟,每声响动都重重砸在心头,每时每刻都被拉得无限漫长。我不敢扭头,双眼渐渐适应黑暗后,只用余光扫了扫所处之地,似乎是石像底座下一间贮物的暗室,比口棺材大不了多少。
除我和先生还有方才施手相救的老者,还有位妇人,在这狭窄阴晦的方寸之间埋头紧抱双臂,想是此前哭号之声的源头。
似乎有人疑心石像是中空的,用手到处敲击,又挥着利刃胡乱砍劈一番,终无所获,小心翼翼向周杞如实禀告。
他用手一下一下敲着石像,口中问道:“地上都仔细查了?”
“仔细查了,未见到暗门。”
“未见到暗门,”周杞敲石像的声音忽地止了,我们四人心中遽然一紧,只听他继续道:“那去寻别处罢。”
周杞吩咐手下分头搜村,见到活口以骨哨传讯,未寻到则两炷香后在石祠会合,领着众人离去时他阴恻恻的说:“这破瓦房也该再添把火烧掉才好,我且去寻一把来。两炷香之后如若找不到那几个人,要烧的可不光是它了。”顿了顿又道:“诸位心里不清楚么,事情办不好,就算我留下你们的性命,你们又还能多活几日呢?”
他说这话时,我似乎瞧见,那头埋在臂弯间的妇人全身止不住地剧烈颤抖着。
待周杞一伙人离开神祠,脚步声息半点也听不着了,妇人缓缓抬起身来,涕泗纵横,悲愁满面,先前埋头不止是因害怕,也在极力忍哭。如今歹人们前脚刚离开,她不敢放声大哭,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着嘴巴,却泪如泉涌。
身旁的老者叹了口气,面有哀戚,抚着她的背道:“老婆子……是我,都是我……”
妇人拨开他的手啐了一口,又抽噎道:“你……儿孙都被你祸害到地下了……还有什么脸活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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