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辞颜现在瞰海崖，无言以对。

当她说出想要去游学，李相柳竟然都不留她，哪怕虚情假意。好歹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一走了之是她的风格，但是好歹这段时间李相柳对她不错，她以为他会有一点不舍。

完全没看出来。

辞颜瞪着眼前这个对酒当歌，明月几何的男人，心头暗骂道自己真是在温辞颜的身体里呆久了，心里都沾了凡尘的俗气了。

算了，在走之前，再好好薅一把李相柳。

辞颜蹦蹦跳跳的走到李相柳身边，撒娇道：“好师父，您教的碧海潮生徒儿已经练得熟得不能再熟了，都熟透了。下山之前，师父能不能再教徒儿一招厉害的绝杀！？”

李相柳撇了她一眼，随后叹气道：“小燕燕，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师父知你是个顽徒性子，可是天资聪颖，是块奇材。”

李相柳突然开始煽情，辞颜抓了抓脑袋，摸不着头脑“师父，您喝多了？”

李相柳暴跳如雷“死丫头，为师本来想跟你扇煽情，你竟然说我喝多了！”

辞颜捂着嘴笑，“师父，煽情的话就别说了。还不如抓紧时间教教徒儿，这样以后下山了，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令师父您被人嘲笑。”

李相柳大喝一声“谁敢欺负我的徒儿，哼，你只需要把你师父的名头拿出去报一报。就能把欺负你的人吓得屁滚尿流！”

辞颜点头称是，觉得不能再这样和李相柳斗嘴了，要不就没完没了。

李相柳也严肃起来，忽然将剑祭出来，沉声道：“师父今日要教你的，虽然比不我的星辰变。有着扭转乾坤的力量，但是今日此招，却也能令你天下无敌！”

它叫做……无，就是有。有一万剑，却如一剑，有一剑，却犹如一万剑！

心中有剑，方能人剑合一。

万千化形，人即是剑，剑亦能成人。分身无数，却也只有一人。剑芒万丈，似要照亮整个山崖。

今夜星月相依，倒映在墨黑色的海面。衬得大海也像倒过来的星空，一道剑气从东而来，呼啸西去，掀起层层浪潮，随风翻飞。

一剑落，万剑起。

此为，无，即是有。

辞颜现在已经习惯了每日练完剑，就到观莲阁的墨砚夜莲中坐坐。闻着这香气，仿佛就很心安。

观莲阁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慢慢陈旧。无人打扫，墨砚夜莲的土壤里，已经有了杂草丛生。

辞颜将一株墨砚夜莲的杂草拔掉，盯着那株夜莲，自言自语。

“以后我可能不会再来了，你们可以好好盛开。”

“若有一日还能回来……”

算了，还是不回来了。此一去，绝不回头！

黑夜里，少女玉瓷般干净的容颜挨着墨砚夜莲，轻轻闭眼，仿佛感受情人的温存。

*

燕山君王府。

殷红的鲜血从门缝流出来，女子微弱的喘息，伴着痛苦的呜咽。

红潮院里的下人和卫兵跪了一地。

堂坐了一个男子，乌发红唇，黑衣半敞。白皙的肌肤纹理缓缓向下，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唯有这个男人，悠然自得。雕画着黑色曼陀罗的瓷杯里，装了一杯鲜红如血的茶水。这个男人像是暗夜中的魔鬼，饮血吞人。

嘀嗒。

院子里安静得有侍女的汗珠掉在地都能听到嘀嗒的声音，这小小的声音仿佛平地里炸起的惊雷。

众人神色越来越惶恐不安，那尊贵的男人不说一句话，他们便感觉天塌下来一分。

许久许久。

院子外面跑进来一个下人，他战战兢兢的跪在地，声线都带着颤抖“少君，王爷请您前去大厅会客。说是客人给您带来了您一直想要的东西！”

男子缓缓起身，高贵冷漠的面孔，修长的双腿跨过脚下已然堆积成山的女尸……

这就是所有人恐惧的原因。

燕山府少君，萧凤朝，魔王转世。煞星附体，恶鬼缠身……一切一切令人避之不讳的东西都能用在徐凤朝身。

只因，他的母亲。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

任谁都想不到，那燕山君王府的主母，竟是个夜夜杀人如麻的妖魔。她冷漠残忍，伺候过她的丫头仆从非死即消失。她迷惑燕山君，生下萧凤朝。留在萧凤朝满月当日，王爷大摆宴席，当朝文武百官，甚至唐皇亲自前来庆贺。

就在众人齐聚的那天，王妃忽然发狂露出了真面目。她血红的眼睛，全身缠绕巨蟒，狰狞的面目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吃人！

她却转身逃跑，不知所踪。唯留下一串白蟒蛇皮手串在襁褓中的婴儿手腕。谁都不知道王妃为何忽然露出真面目，而为何与魔共枕的王爷却从没发现。

后来有人说，王妃是魔非妖，而且是魔族的厉害大魔。萧凤朝是魔王转世，如不诛杀，以后势必吞噬人间。

燕山君力排众议，将萧凤朝送进了寺庙教养。可是他生来是魔，就算从小日日夜夜在庙中教化，也改变不了他的半魔人身份。

他杀了很多寺庙的人，有僧人，有前来礼佛的人，妙龄少女，垂垂老矣的老者。尸体被埋在寺庙后山，被人发现时，那后山已经成为一座尸山。

燕山君权倾朝野，就连唐皇都要忌惮他三分。这件事被压下来，萧凤朝被接回燕山君王府。更加肆无忌惮！

随意披散的乌发已经长及脚踝，他赤着脚，缓慢的行走在沉沉如水的月色下。

一步一步，他殷红如血的唇瓣微微勾起，似乎心情很好。前方渐渐明亮起来，他拖着宽大的袖袍，慵懒的走进大厅。

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

燕山君坐在堂，下方有个戴面具的人。

萧凤朝坐下，五官在烛火的照耀下，更加清晰。

鬼神雕刻出的鼻梁与脸部轮廓分明泾渭，浓黑如墨的眼瞳，狭长细眉间，淡淡的，一颗朱砂痣……

“少君，别来无恙。”

戴面具的人，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揭开了自己的面具。安静的双眼，有着欺骗世人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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