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隔天一上的早朝,逐渐有序的朝事,大臣们也没再让越昭久等。
前些日子,大臣们还会在朝堂上提出一大堆问题等着这个陛下回答,现在的朝堂恢复寂静,因为即使他们有再多的疑问,只要是越昭觉得与国患无关的她都不会解答。
“诸位爱卿是无本可奏吗?”桌案上的奏本已经被越昭尽数消灭了,这些日子奏本虽日益减少却不像今日这般,一本也没有啊。
下面的人一言不发,最开始他们还会在下面互相低语,如今任他们在下面商讨再多都毫无用处,还不如节省精力呢,这两位王爷也是靠不住。
“若各位爱卿无本可奏,那朕起个头吧。”越昭双手往桌上一撑,身体向前微曲。
终于,下面的人有了一些反应,抬头看向她。
越昭看了如风一眼,如风会意上前,手中握着的卷轴展开,朗声高读:“今北楚压境,我国形势严峻,边关无人坐镇,以致边境将士士气低迷,遂朕欲亲临边关以振士气。现将朝中之事交于二位亲王打理,由丞相、尚书以及六部辅佐,若遇事不决可书信派骑兵传至边关……”
在听完如风的一段言辞,下面的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吵声一片。
……
“陛下,御驾亲征非儿戏,还望陛下从长计议。”
越昭以为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会是哪位重臣,没想到却是一直没有言语的裴颂,他站的位置靠后,要让越昭听见就得穿过重重人群
“朕没当儿戏,大家不应该谈谈对朕如此安排的看法吗?”
越昭知道他们怕的不是自己会出什么意外,而是纠结于朝中两波势力平起平坐,谁也没捞到好处。
不需指明丞相与六部谁辅助谁他们会自行站队,而这自己选择的结果到时候没什么用处也怪不到她头上。相反,正因两方势力水火不容,各为其主,才不至于自己一走天平就倾斜。
“既然众卿家无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朕不在的这段时间还劳烦各位了。”
台下的议论声就没停止过,直到越昭敲定结论,才有人站出来。
“陛下万不可如此轻率做下决定,中越还需要陛下做决策,两位执政者分歧定会不少,每日以书信跨越万里,许多事都不能得到及时解决……”
“贺卿无需多言,如今中越最要紧的莫过于战事,况诸位皆是我国栋梁,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也该知道哪些事才需要上报。”越昭没让贺唳说完。
他们不过是想要个主导权,只是这种于自己毫无益处的决定她怎么可能做呢。
“今日朝事就到此,各位卿家下朝罢!”越昭起身,衣袖一挥,打断众人想要继续的无用之谈。
任其后面人声如何鼎沸,越昭只顾离开。他们吵他们的,反正总会平息。
让自己站队?那就站自己吧。她赌她可以担起国之大任。
“陛下,小裴大人在后面。”如风叫住一直快自己一步的越昭。
他回头看见小裴大人一直跟在后面,也怪陛下走的太快,最近自己跟她的步伐都有些吃力,更别说很少步行的大人。
越昭停下脚步,转身,裴颂的确在后方,隔得还有些远,越昭等在原地。
等裴颂走近,向她行了一礼,微微有些喘,越昭摇摇头,这古人的体质竟差到了这般。
原以为现代人生活条件好了,代步的工具也多了,身体素质更差才对,直到看到裴颂,一个风华正茂的男子竟走不过她。
“裴哥哥若是还想劝昭昭放弃想法就请回吧。”等对方缓过劲来,越昭先掌握话语主动权。
裴颂摇摇头,在朝堂上她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自己再劝又有何用,还不如换个方式。
调整好呼吸,裴颂才开口道:“昭昭这次出行,可否由裴哥哥陪着?”
越昭心里纠结了一下,去战争之地可不是玩笑,刀剑无眼,没有人会预测到结果,她不畏惧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有主角光环,纵使没有,也不过是来这旅游一场,反正原主已经死了,自己不过是借着她的躯体在世人面前多活了一阵子。
“昭昭去过最远的地方是相府,这千里之外的边疆我不放心。”
的确,原主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出了这宫墙,但自己不是啊,国内国外到处飞的。
“昭昭不可能一辈子活在保护下,裴哥哥也是,不要再将昭昭当成小姑娘了,昭昭现在已经是能担起国家重任的一国之君了。”
越昭并不想带人,人越多行动起来越麻烦。更何况裴颂还这么弱不禁风。
再者,她不是真的越昭,不应该欺骗裴颂的感情,所以,能尽量减少两人的相处时间就尽量少见面了。毕竟,单独相处最容易生出感情。
但她其实也为原主有这样痴情的守护者而欣慰的,即使有那么多人不在意她,依旧有个人站在她身后,不提有多大用处,总之不是她一个人面对。
只可惜原主不在了,自己也不可能延续原主的感情。
裴颂微微低头,但他比越昭高,所以失落的表情被越昭全看在眼里。
“是,昭昭已经不再需要保护了…”裴颂苦涩的笑笑。
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怪异。
以前的越昭虽然没有主张却总是依赖着他,让他觉得自己是被依靠的,自己也可以成为别人的保护伞。
可是现在的越昭,多了独立却不再需要他了,在她差点一睡不醒的时候他都没这么伤心过,如今却因为对方拒绝他倒是难过起来。
“昭昭是不需要保护了,但还需要裴哥哥啊,朝中信服昭昭的人太少,昭昭需要裴哥哥留在朝中。”
越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冷漠,嗲嗲的却觉得很傻。
还好原主这幅身体只是个十六岁的丫头,不然她自己都得被恶心到了。
虽然不能走太近,但她也不能疏远了,这君臣关系还是得维护好。
裴颂苦涩一笑,她说的并无道理,但他总觉得她没以前那样依靠自己了。
以前的她总会在下朝后来找他,如今他们也只是在朝上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上一眼,以前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人现在放眼于天下,他再也做不了那个唯一。
他的小跟屁虫不见了!
越昭百无聊赖,眼珠子到处滚动,看到远处的人影,越昭提醒眼前情绪低落的人道:“裴哥哥,丞相在等着呢。”
这不怪她啊,毕竟她不是越昭,自然不可能想要天天粘着对方。
除了这张脸,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一点与越昭扯得上关系,长得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让她来替越昭再活一次。
听了越昭的话,裴颂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父亲果真在远处等人,裴颂只好告退。
“昭昭何时启程?”不过他可不希望他们的关系会疏远,想着不要他陪总得让他送上一送吧。
身为一个男儿,在大局观这方面他怎么可以不如一个女儿家。
“明日便出发,此事宜早不宜迟。”
“这么匆忙?”裴颂眉心瞬间拧到一起。
他以为还只是提上议程,却没想到现在的她如此雷厉风行,不免惊讶。
“这件事不宜声张。”越昭食指放于嘴旁。
之所以决定在临行前才安顿好朝中事务就是不想让那些人那么快反应过来,知道了她的行程于她并非一件好事,走得悄无声息才更容易一路平安。
她已经做好准备了,等后日上朝再由如风将自己已经离开的事告知群臣,那时想必自己也已经走出好远了。
“那可否让微臣来送一送。”裴颂问出来都觉得是多余的了,走的如此迅速不就是不想惊动其他人吗,只是这丫头,是不是今日自己不拦住她,她也会将自己蒙在鼓里?
越昭有些为难,没做回答,她并不想有人来送的,不论熟悉陌生,离别时总有一堆话说不完,在自己那个时间如命的时代,基本上不会有送别这一场面的。
她也习惯不来。
“我知道了。”裴颂自问自答,“那微臣先行告退。”
裴颂行了礼,转身向那等着他的人走去。
越昭耸耸肩,反正原主已经不在了,她完全可以做主掌控这具躯体的人生。
也希望裴颂能把对原主的这份心思用在惠合身上吧,正好惠合也心仪于他。
“陛下真的只带知夏姐姐吗?”等远处的人影消失,如风才多嘴问。
这几日跟下来,他发现陛下并非变得情绪不可捉摸,而是厌恶做奴才的逾矩。
“嗯,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越昭转身。
带走知夏是担心她记不住上次的教训,留在这给自己惹出事来,便只能将这小刺头带在身边,留下没想法,怯弱的如月替自己留意后宫。
“是!”
越昭抬脚欲走,却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惠合,对方就像在等着她一样,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越昭心下一慌,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越昭向她靠近,近了先开口:“惠合在这等谁?裴哥哥吗?”
她出现在这不足为奇,毕竟以前她们还经常干同样的事,也正是这样惠合才不喜欢她。
原主也是,明明要躲着人家,却又耐不住性子想要同这正宫的公主争上一争,裴颂给她的勇气这么大的吗?
“你,你真的要去汴关?”惠合问的不确信,她和裴哥哥的对话自己全听见了。
她以为越昭会接受裴颂的提议,没想到她却拒绝了。
以前的对手忽然消失了,且现在对她很奇怪,真的就像姐姐一样。
越昭点头,又神神秘秘地凑近惠合小声说:“惠合要替皇姐保密哦。”
惠合不知该怎样回答,自从越昭醒过来,她也面对她好几次了,而这转变她还是无法适应,怎么躺了几天就完全变了呢。
“下一次想和裴哥哥说话一定不能再藏起来哦。”越昭伸手,像昨晚一样摸惠合的头。
这一次惠合没再被吓跑。
“你,可是留下了后遗症?”惠合问的小心翼翼。
越昭手一顿,她不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愣过神,越昭继续摸着头,笑道:“就当是吧,这皇家的亲情本就可贵,就当是皇姐脑子出问题了,想对妹妹好点。”
其他弟妹她没能怎么见到,太后们还没弄清楚越昭是个什么性子,便不许他们同她来往,她可不就得把所有耐心都放在这个妹妹身上了吗。
“真的不能说吗?”惠合微微抬头,看着越昭的眼睛。
她没有越昭那般心系天下,自然不懂这事说出去会怎样,但裴哥哥都同意了,那肯定是不能说的。
越昭郑重的点了点头。
她能理解,换做是原主,肯定和她一样懵懂无知,心中只能装下自己的爱恨情仇,但越昭现在是有着十六岁的躯壳二十七岁的灵魂啊。
她们的高度肯定不一样。
“别站这了,走吧。”越昭的手转战到惠合的肩。
拍着她向前走。
与惠合分别,越昭带着如风去了趟冷宫,时间紧迫,她不能再过几天来了。
站在门口,越昭觉得好笑,女儿见母亲还得通报。
等了几分钟,如素从里屋出来,面露难色,低声向越昭回话:“陛下,娘娘刚睡下,要不陛下晚上再来?”
越昭知道,她那母妃还生着气,也不为难小宫女,留了句:“那朕晚些再来!”
领着如风回宫,到了用晚膳的点,越昭再一次探访,然而依旧被拒之门外。
“陛下~”晚间就是如月陪着了,看着陛下再次被拒之门外,如月都有些紧张。
午时就听如风说了,陛下在娘娘那吃了闭门羹,没想到陛下都来第二次了,娘娘还是闭门不见。
以前的娘娘纵使严厉却也是没这般冷落过陛下啊。这同是生了场病,母女俩怎么都变了。
越昭耸耸肩,没说什么,自己已经做到了作为子女的本分,是她自己不见的,下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怪不了自己啊。
越昭没空理一个喜欢冷战的妇人,要知道跑这一趟她都已经尽量推了些其他事,正好,自己也可早些休息。
没见到人的越昭再一次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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