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越昭上次的无故发火,南明一直躲起来,不敢在她眼前晃,他真的怕她会让自己走,一人一马能走到哪去?若身份败露,其他人肯定想方设法把他送回去,母国的人也不会放弃要他的命。
一开始越昭没怎么注意,还是忙着自己的事,直到注意到知夏神情不对,才留意到她见南明的机会少了。
她只是让南明和自己保持距离,却没让对方藏起来不露面啊,关键是人家也不是不露面,时常在她眼前闪过,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越昭也没空搭理一个小侍卫,每隔一段时间,她得去皇家养殖场走一圈,看看那些鸡鸭牛羊喂得怎么样了,是否有下蛋……
这天,看完圈里的鸡鸭鹅,越昭还是更喜欢烈焰。
深红的鬃毛一看就血统不凡,没了那层外衣,摸起来都舒服太多。
越昭抬高手,摸着马背,她很想上去坐坐,只是马儿一直被拴于马厩,施展不开,等春秋狩猎能重新进行时,她一定要骑骑它。
“陛下~”如风匆匆走来,停在越昭身边。
越昭回头看了他一眼,看他走的匆忙,气喘吁吁,便问:“何事?”
如风缓了口气,回答:“东林派来使者接尽欢公主回国。”
越昭停下了给马儿顺毛的动作,回身,继续问:“到哪了?”
现在才有消息传到她耳中,想来还在路上。
“已过国界,目前已到襄州。”如风也是从贺大人派来的人那得到的消息,得到消息,他便赶来了。
“知道了。派个人通知公主一声。”越昭吩咐道。
公主来中越已经有些日子,她自己不提走,越昭也不能赶人,既然对方国家派人来了,还是第一时间让她知道的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是!”如风点头,退下。
越昭也没心思在迷你养殖场待着,将手背在后面,往龙华殿方向走。
得到的消息肯定是从东边传来的,人马传信肯定会耗费些时间,纵使快马加鞭也得花个两三天,此刻恐怕人家已经走了很远了。
越昭得提前做好准备,虽不是敌国,却也不能让他国看到中越落魄的一面,不然传了出去,她担心的就不该是他国的嘲笑了。
翌日朝中,东林来访中越的消息传开了,越昭在征求他们的意见,看一下要怎么迎接贵宾才能不失了中越的礼节。
越昭不清楚以前的待客之道,但有过经历的人知道,所以她可以从大臣们的口中,借鉴先辈的做事方法。
可惜,上届帝王是没有待客之道的,有祖先们打下的山河让她的父皇傲世一生,在他眼中别国都是朝臣的……
越昭再次感叹,原主之前的生活真是过得太惬意了,有这么一个狂妄自负的父皇,她竟然不知道,只看到她的父皇待他们很好……
“朕知道了。”越昭启齿,下面竞相述说的人都停下了话,等着上座的人拿决定。
“由裴相出城迎接,到了宫中,朕再出面。”
不知道对方此次前来,有没有要探清他们国力的意思,总之不可太隆重,却又不能太简慢。
城外有重臣迎接,宫内有帝王亲见,也算给足了对方面子。
东林的国君也是继位不久,越昭自认为自己也不比对方差,他们半斤八两,越昭倒真希望他们此次前来也只是迎接公主回国。
“贺大人,近几日都城的治安还请多加维护,莫要让客人看到一个糟乱的景象。”越昭吩咐,却又怕贺唳做的太过,便叮嘱,“不用刻意管理,该怎样还怎样,只是不要出现混乱的场面即可。”
她要的是井然有序、百姓安乐、繁华热闹的局面,可不是为了在人家眼里有个好印象而将人们关在屋里,街道上空无一人。
“是!”贺立知道越昭的意思,近来城中也一直很太平,此番景象已是最好。
“不知刑部制定的暂时法令,运行的如何?”离政令搬下去已有一段时日,刑部也一直没告诉她效应如何,她便只好自己问。
时间紧迫,越昭之前提出的,趁国家混乱,土地荒废之际,朝廷出面,以一个较低的价格将土地收集起来,为国家所有,再将土地免费划分给当地百姓,为期三年,同时将一些种子也发放下去,让他们自行处理,将来的收获朝廷分走四成,其余都为自己所有。
刑部将越昭的提议做了修改,颁布下去,只交分成吸引来了一大群民众,个个都想参与进来,以前没有土地,为老爷家卖命的人有了自己的土地,以前辛辛苦苦耕种一辈子却只能换来温饱的人有机会在解决温饱的基础上攒点积蓄,响应号召的百姓越来越多,都想分得更多的土地,只可惜朝廷的每一笔分配都是进行了考察。
刑部李重从人群中站出来,汇报情况:“回禀陛下,事情进展的很顺利,目前未出现什么差错。”
李重之所以一直不敢上报,是因为怕时间太短,刚报了没什么问题就出事,但陛下都开口问了,他只能如实回答。
“嗯,”越昭点点头,不放心道,“还是要时刻关注着,或者李大人有什么其他想法,可随时提出来,切忌自作主张。”
一个人能考虑的事情有限,一群做相同事情的人思考问题的角度也几乎无二异,只有局外人才能看清一些他们看不见的盲点。
“谨记陛下指点!”李重也不敢私自拿主意,就是完善了越昭的想法,也是先给她过目才实施下去的,这一点她不必忧心。
“若无他事,今日朝会就到这吧!”这是越昭每日下朝必说的话,要是不说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离开。
完了,起身,离开高位,身后是如风的“下朝!”
一踏出殿门,见到一个身影想藏起来,越昭喝到:“站住!”
那个身影果然站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诶~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脑瓜子不灵通啊?”越昭气的双手叉腰。
她就纳闷了,这离那天都多久了,怎么还整天躲躲闪闪的呢?难不成真要自己拉下脸,跟他说那天她不该莫名奇妙发火,不该恐吓他?
作为一个男子汉,怎么像个小女生一样,想法那么多呢?
南明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看对方动作神情,并不像好话。
“走吧!”看对方迷瞪的眼神,越昭放下手,摇摇头,继续往回走。
回到龙华殿,越昭让知夏将之前让人做好的面具拿给南明。
越昭不清楚他要遮多少,但整整半张脸的面具总该够了。
知夏出了门,将面具丢向南明,不怎么高兴的说了句:“陛下给的!”
那面具做好有几日了,当时她就知道是给谁做的,只是一直抓不到人,今天终于不躲了,陛下才吩咐自己拿给他。
也不知道陛下和他说了什么,一段时间躲得远远的,现在又乖乖地站在外面。
知夏看着欣赏手中面具的人,真想提醒他一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但她撇撇嘴,还是没说。
里面喝着热茶的越昭听到知夏的话,摇摇头,她该说清楚的,让那丫头送,就是希望对方认为是她送的,没想到就少说了一句,那丫头都转不过弯。
这么单纯,怎么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突然,越找又想到林尽欢,过不了几日,她就该回去了,虽然尽欢公主日日都能与温知礼见上一面,但温知礼那根木头,根本就无视公主的心意,就是谈话也能一句话把天聊死。常常都是被公主气着赶走,可惜第二日还是逃不了公主的召见,总之,温知礼日复一日地做着无用功。
反倒是裴颂,好像天生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每每自己要他多教惠合一些东西时,他都会答应。可惜惠合在这方面一直不主动,两个不主动的人怎么会有未来呢?
“唉!”生活不易,越昭叹气。
惠合是她妹妹,裴颂是原主在意的人,她希望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整日要为这两人操碎了心,想方设法的给他们制造机会。
林尽欢是友国公主,她能喜欢上中越的一个臣子,若这段姻缘能成,那两国关系定能更进一步,以感情为基础的联姻总比以利益为基础的联姻要更稳固。对这两人,越昭也是操碎了心。
“公主?”外面,如月正修剪着长得过盛的树枝,见尽欢公主出现,便停下大剪子,想进去汇报。
“陛下可是回来了?”上午她就来过一次,只是越昭上朝去了,扑了个空,她只好中午来碰碰运气。
“回来了,奴婢这就去通知陛下!”如月向对方行了个礼,转身向里面去。
林尽欢等不及通报,带着侍女也跟在后面,等越昭一同意,她就进去。
如月进了内院,见知夏闷闷不乐地矗立在一旁,来不及问她怎么了,先进屋子禀告越昭。
知夏见如月后面跟着公主,收敛了情绪,给公主请安。
里面听到越昭让如月请公主进去,林尽欢便主动进了屋,见对方气定神闲、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便遣退了侍女。
越昭见对方一直看着自己,又不说话,也只好让如月也出去,将门带上。
屋里只剩两人,越昭招呼道:“公主请坐!”
等对方坐下,还不开口,她便询问:“不知公主有何要紧之事?”
“……”
林尽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一咬牙,说了句:“我要回去了。”
越昭将刚倒上的茶推到林尽欢面前,笑了笑,道:“公主来中越有些时日了,想必是令兄思念公主,接公主回家团圆,公主为何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不开心,只是,只是……”林尽欢有些说不出,皇兄派人来接她,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来这么久了,温知礼还是对她不冷不热,爱搭不理的,她有些舍不得,也有些不甘心。
她倒不是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只是怕自己提出的请求会太无理,所以一直开不了口。
“公主若喜欢中越,将来还愿再来,中越永远对公主敞开国门,随时欢迎,公主大可不用觉得舍不得。”
越昭知道她觊觎中越的什么东西,但她们之间的交易难免牵涉到两个国家,她没理由坦率地作出让步,只要对方不先开口,她也绝不会自作聪明。
“之前命人送于韶华宫的茶叶,不知公主可还喝的惯?”见对方无比纠结,只好道,“不如公主先喝口茶?有什么事慢慢说,不急。”
林尽欢可没心思喝茶,反正她就是来提请求的,周旋半天她还是得说,到时候皇兄要骂就骂吧,她也管不了了。
“陛下能否同意温参使同尽欢一同回去?”林尽欢心怀忐忑,紧紧盯着越昭,希望她可以同意。
越昭手微微抖动,脸上挂着的笑逐渐消失,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丫头。
玩笑道:“公主真会说笑,这是要将我的子民拐跑吗?”
见对方神情认真,越昭也不好再笑着面对,同她说理:“先不说温参使是我朝中大臣,就是眼见新年将至,这参使同公主去了,谁又留下来陪他父母过年呢?”
“公主都要与家人团聚,总不能让温参使和家人两隔吧!”
越昭本以为她顶多让自己叫温知礼送她一程,没想到她竟想把自己的臣子拐回去,真是小看了这公主的想法。
“尽欢自知提出的要求无理,但我也可以带上参使的父母。”林尽欢一点也不开玩笑,她真是那么想的,她甚至还想过先和温知礼的父母处好关系,再让他父母站在她这边。
“这恐怕公主得自己同温参使,和他的家人商量。”越昭做不了这个主。
让温知礼同她回去能为中越带来什么好处?如果没有,那这个交易不能做。
“回到东林,我会让人给贵国送十车粮食,让陛下能过个丰盛的新年。”
在中越待了这么久,中越的实际情况她还是了解些的,虽然每日她都能吃到最好的,但她知道其他人的饭菜并不怎样,就连眼前的人,吃的也并不怎么样。
将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招待她这个外宾,她很感激,她也清楚,拿不出一点好处,对方不会轻易放人,所以,她只能自作主张,私自给下这个承诺,反正十车粮食,东林还是不缺的。
越昭摇摇头,语气轻柔却透露着一股不屑,道:“公主这是在以温参使做交易啊,也不知道温参使和十车粮食,到底是他重了?还是轻了?”
人,最忌讳的是自己被价值化,十车粮食换一个人,也不知道值还是不值。
在越昭这,肯定是值的,但在林尽欢那,这十车粮食的价值肯定不如温知礼。
林尽欢一时语塞,她有些怕越昭会将这件事告诉温知礼,若让他知道了,自己的印象又得减分。
越昭见眼前的姑娘一脸说错话又不知怎么办的表情,便不再咬着牙不放。
“公主不必将温参使量化,能促进两国关系,朕求之不得,温参使那,朕会劝劝的,但让他在贵国久住是不可能的,这佳节终归是要与家人过的。”
听了越昭这话,林尽欢燃起了希望,正要道谢,越昭的话打断了她。
“我中越现在虽还是有着重重困难,却也不是贪图享乐的民族,也不会以某一位国民来交换食物,只要饿不死,吃得好与不好,倒也不是那么在意。”
她要的无非是公主的一个人情,让中越与东林以后的合作关系能更方便一些,以人换粮她是绝没想过的。
“是尽欢言辞不当,还请陛下见谅。”林尽欢也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交换,不仅让温知礼变成了可进行交易的物品,还无形中冒犯了对方的国家。
既然对方愿意帮她,她还是极愿认错的。
见公主纠结,越昭担心的表情一挥而散,再次邀请她喝茶:“公主可要尝尝这茶?”
林尽欢端起喝了一口,太苦,但她不能表露出来,眉头却还是微微一皱,这里的东西她真吃不惯,还是决定回韶华宫,那儿有好喝的鲜奶,有可口的饭菜,还有美味的点心……
“尽欢不打扰陛下了,温参使那拜托陛下了。”林尽欢起身,与越昭道别。
越昭点点头,看着那杯就抿了一小口的茶,心中叹息道,真是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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