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昭琢磨着该怎样和温知礼说，才能显得合理，而不是让对方觉得自己被利用。

房间的温度真不适合静坐，由于越昭只待在一个地方的时间太短，白日便没让人在寝宫置炭火。

得空了，她就会去冷宫、或是凤栖宫蹭温暖。

越昭放下手中的杯子，到了庭院，外面阳光正好。

院子里的大树已经秃的不成样了，就是乌鸦也不愿在上面停歇。

树下的石凳冰的不能坐人，越昭让器械所做了摇椅，摆在树下，不想去蹭炭火的时间，就出来晒晒太阳，也总比待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强。

越昭躺在摇椅上，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纳闷，为什么这么冷了，还不见下雪？

在现代，她居住的城市几乎体会不到冬天，一年四季在那能有个三季就不错了。

以前想看场雪都得计划好久，结果后来也总因为没时间没欣赏成，就是逢上出差，到了北方城市，或者近两极的国家，也没心思静下来看看，大多都是一晃而过。

“陛下，奴婢给您拿了张薄被。”如月拿着薄薄的被子，走到摇椅身边，想将被子搭在越昭身上。

越昭点点头，暖暖的阳光照耀下，虽也不是太冷，但暖和点也不错，就是这薄棉被始终不如法兰绒的毛毯盖着舒服。

越昭也不能要求太多，古代流行的波斯绒毯什么的她还是不要想了，先不说可能根本就没波斯这玩意，就是有那么贵重的毯子，也不是现在的她能消费得起的。

搭好被子，如月便静静地站在一旁。

“什么时候下雪啊？”原主对时间这个概念也不了解，越昭只好问问如月了。

丫鬟的作用之一就是在冷了时告诉主子该添衣服了，热了提醒主子减衣。他们对这个气候变化应该了解些。

“快了，北方应该已经下了，都城在中部，没有北方的雪来得早……”如月回答着，突然意识到陛下为什么会问什么时候下雪，便问了句，“陛下是想看雪了？”

越昭沉默了会，点点头，她想在慢节奏的时代慢下来，偶尔享受一下慢生活。

“下雪后就真的冷了，恐怕那时陛下都不会愿意来庭院坐坐。”

越昭笑笑，那时候的事那时候再说吧，她现在就想看看，被雪盖住房顶的样子，万籁俱静，等所有人都不愿出门时，她才能安安静静溜达溜达。

现在一出宫门，总有太监宫女行礼，她还得意思意思，点点头应付，太麻烦了，像现代那样多好，走在街上都是陌生人，互不干涉……

越昭越发期待那时的景象，便迫不及待地想了解更多，问着身边的小丫头：“雪大吗？具体是个什么样的？”

原主也是个怕冻的主，人家的冬天缩在被窝里，她也差不到哪去。

想从这个脑瓜子里搜出些东西可真不容易，因为基本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大，可以堆雪人，大雪过后，踩在雪上还能吱吱地响呢。”如月莫名也兴奋起来。

虽然她不喜欢冬天，怕冷，但作为下人，在大雪积下来后，他们是要早起清扫的，所以对雪厚重的程度还是很了解的。

不过都城的雪再大，也大不过北方，如月便将自己听到的关于北方雪的描述也同越昭说：“听说北方的雪才大，大到人力清除不了，跳进去，还能埋掉半个身子呢。”

越昭看了看她，一脸道听途说的样子，越昭转回头，笑了笑，那么大的雪，北方的将士该冷了吧。

越昭掀开小被，起身，好久没和齐枭联系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雪太大，阻断了书信的传送。

如月抱过被子，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她也不能多问，只能跟在后面，回到冰冷的寝宫。

越昭叫来常安，让他去问问，北方的路是否被阻断了？

常安跟着如风，学习了不少东西，现在承担的职责基本也与如风无异，领了命便匆匆出了龙华殿，去找人打听。

越昭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是路被堵上了，但靠近北边的雪很大也不值得被怀疑。

雪再大无所谓，但它不能影响到人的通行啊。

弄出扫雪车，她是没那个本事的，毕竟她也不能发电，但简易版，需要劳力代替的清雪工具她还是可以办到的。

越昭铺开纸，拾起笔，蘸了墨，在纸上勾勒出简易的图形，这个时代做不到钢铁拼接，但将木头合在一起，对他们来说是轻而易举。

小木板车底下有两个轱轮，中间完全是借着杠杆原理，车的前方是挖土机的抓手，铲进的雪就得需要后面有重力将它移出来，将其到在道路的两边。

院里的摇椅都能做的这么符合她的心意，手上的机械想必也不难。

越昭让如风将手中的图纸送到器械所，让那里的人依这个为模型，先生产出一辆，若效果可行，再量化，没准还能出口。

既然现在中越都还是人工清雪，那说明其他国家也没什么方便的办法，这条生意的机遇还是得好好把握。

当然，越昭给出的是简易版，若效果不错，肯定会进行改良，不然没有批量化的价值。

越简单的东西越容易被仿造，只有让它显得复杂了，别人才会被吓唬住。

几日后，越昭收到消息，通往北方的路果然出现了堵塞，越昭小清雪车也做出来了，都城还没有雪给他们试水，便只好找了附近荒凉地带，拿土做了个测试。

器械所的人拿到图纸，在原有的基础上稍作改良，出来的第一版雪车还是不错的，知道了车的用途，器械所便加急生产，每一代都有改进，需要的人力也逐渐减少。

原先越昭对器械所的人还是很不满的，只知道固守成规，打造一些已经有的东西，脑子就像不工作一样，但在她的提议下，他们还是有精进的能力。

虽然不指望他们能有多大的创新，但知识牢固，将她的想法变成现实，还能更好，已经不错了，慢慢来吧，等以后，她总能逼着他们往前走。

天气太冷，越昭也不想起床，除了上朝的日子，她都会在被窝里赖着不起来，赖床的代价就是每天晚上都得熬到半夜才能睡。

没有雪景欣赏的天寒地冻，她也不喜欢。

越昭还在被窝里做梦，梦到自己看雪时，现实中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凉风灌进来，越昭打了个哆嗦，她就该让人把屏风立起来的，没了屏风只有帘子也起不了多大用。

“陛下！陛下！”如月兴奋地跑进来，掀开床帐，推搡着被窝里的人，通知她，“下雪了，好大的雪～”

之前越昭让她在下雪的时候通知她，所以她才敢这么放肆地叫她。

“给我准备衣服。”越昭听到下雪了，小脑袋一下探出被窝。

被窝外的凉意还是让她打了个摆子。但内心的激动远远比寒冷来的更激烈，再冷也阻止不了她出去看看。

穿好衣服，如月给越昭系好披风，毛茸茸的一层领将越昭的脖子围起来，挡风不少。

许是今年第一场雪，看雪的人不少，越昭走出宫门就看到好多宫女太监，围城一团，越昭立即退回来。

“陛下不看了？”如月不明白，不是要出去走走吗？这宫门还没出就回去？

“人多，不出去了。”她就想安安静静赏个雪，没想旁边有一大群人，还得都注意她。

回过身，越昭看到宫墙上方坐着个人，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那人那么喜欢高处？

在所有人都在雪地里，他在房上，清出一块空地，坐在高墙上，看着下面的人。

越昭向里面走，坐着的人岿然不动。

等越昭需要仰着头看对方时，才招呼人下来。

坐那不冷吗？屁股下没有水？

南明轻轻一跃，落到地面，他已经坐那很久了，只是她一心想着出去，看不见。

“你对这面具有着深深地执念？”

见那张面具依旧没被换下来，越昭有些讶异，他是同意过将脸上的面具换一下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戴着。莫非是楚北冥留给他的？

“挡风！”南明突然想到她之前莫名其妙的问话，当时她没解释，现在猛然回想起，正好拿来回答。

那面具一开始他是不习惯戴，本想一个人戴着多熟悉熟悉再出来见人，可能是他取戴的太频繁，固定面具的线断了，还没等他适应够，那面具便同之前在宫外买的面具一起被锁在了箱子里。

越昭觉得有些可惜，亏自己还为了缓和关系，替他记着这事，结果人家根本不稀罕。

抬眼看了看房顶，屋顶被一层雪花覆盖，白茫茫一片，她没仔细观察过宫殿的设计，只觉得很大，却没发现其实也很高。

“上面看到的景象是怎么样的？”她好久没站在高楼俯瞰下方了，突然有些怀念。

“视野宽阔！”

越昭撇撇嘴，视野宽阔她也看不见，她没他那本事轻轻一跳就能跃上屋顶，只能在下面看看，和大多数人一样，装点别人的风景。

越昭有些失落的低下头，脸触到毛茸茸的领，暖暖的，痒痒的…

“想看看吗？我可以带你上去。”看她看上面时眼睛有光，上不去低下头时，那抹光又消失了，他便想带着她上去看看。

龙华殿的顶是最高的，站在脊梁上可以揽括附近所有宫殿。

越昭想了想，摇摇头，还是拒绝：“我可不想从上面摔下来。”

疼！

原主怕疼，她也怕！

越昭迈步，准备回宫殿，脚下却不稳，连忙抓紧身旁的人，这种反重力的上升，她可适应不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

身后还有如月担惊受怕的一声“陛下～”

越昭稳稳地站在那一米宽的墙上，来不及理会下面为她急得来回乱窜的小丫头。

如月见叫陛下没用，便只好转向南明，喊到：“南明侍卫快把陛下放下来，太高啦！”

以前一直在下面仰视的越昭，此刻站在了高处，才发觉这墙真的很高，放在现代，那也得是二层楼吧，显然，这比二楼要高。

越昭紧紧拽着南明的衣服，不敢松手，她想看看，但太高了，还没有护栏，便只好催着南明将自己放下去。

南明松开手，转身要上房顶，衣服却被人死死拉住，走不了。

“你别啊，我又没得罪你，你先带我下去。”之后他愿意在上面待多久，都是他自愿，她不干涉了还不行吗。

越昭强装着镇定，腿却不自主发软，她也不是恐高的人，只是不适合在高空中行走，更何况还是在有积雪的情况，自己一个失足，那是会伤筋动骨的。

越昭突觉一只手穿过她的披风，抓住了她背部的衣服，整个人再次反重力上升，这一次不是腾空到墙上，而是被人一把拎起，甩到了屋顶…

下面的如月闭着眼睛，一边为越昭担心着，一边下定决心让陛下一定要把南明侍卫赶走，这不是在保护她安全，而是带着她冒险啊。

越昭这下是真的不敢动了，刚刚那块空地方还没有雪，现在自己脚下是货真价实的白雪。

即使身处险境，越昭抓着南明的手，也不忘恶狠狠地瞪他。

“别怕！”

越昭带着凶狠的表情因为他这句话暂时放过了对方，时刻看着那张面具脸的她好像看到了对方嘴角上扬的弧度，虽然只能看见一点，不知道对方笑的有多开心。

南明任由着越昭抓着他的手，慢慢地向那最高处走去，在那儿，他清出了地方，可以站在最高处感受到视野的宽阔…

逐渐到了最高处，越昭看到了下面的景象，如月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跑到树下，时不时往上跳，注意着她的情况。

越昭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除了里面，她还可以看到龙华殿外面的景象，左右后三个方向看过去，殿宇分布都差不多，且都像是在她的脚下。

越昭只知道龙华殿位于中心，却没发觉龙华殿的房梁也是最高的。

图新鲜的宫女太监们还堆在一团。

往远处看，她还看到了两位公主像小孩子一样，带着侍女堆起了雪人…

越昭向西边看，一群宫女太监手中都拎着盒子，排着队，齐齐走过，每逢一个殿宇，都会走出去一小部分。

越昭在队伍里面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便不想在上面待了。对着身边的人说道：“我要下去了。”

看得差不多了，送饭的也来了，越昭便要身旁的人怎样把她弄上来的，再怎样把她送下去。

越昭看见了，南明自然也是看见了，手再次抓向越昭后背，同样是很轻松的落地。

一落地，如月就跑过来，看看越昭有没有什么事，越昭在原地转了个圈，确认她没事，如月才安下心。

气气地看了一眼南明。

对于不善意的目光，他一般都是会直接忽略的。

“走吧，要吃饭了。”越昭转身，朝屋内走去。

不一会儿，知夏带着如风常安两个，将殿里几人的饭菜端了上来。

越昭还是一个人吃饭，下人虽同一时间吃饭，却是在不同的房间。

冬天的饭菜冷的快，越昭也没再让人看着自己吃，吃饭时，他们各吃各的。

饭后，裴相派人来通知越昭，东林的使者已经进城了，宫中接待怕是要等到明天早上。

越昭让人回复自己知道了，这隔日上的早朝也被越昭暂时推迟，毕竟迎客为大。

只是不知道刚刚还在堆雪人的人可知晓她的臣民已经抵京了。怕是也在中越待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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