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碳素笔搁置在书案上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枯坐了两个小时,她也还是什么都没做,陈明羽翻了翻这段回忆,发现就像被按住了暂停键。连自己想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她看了看手底下的本子,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回忆。在卧室里挑挑拣拣,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款旗袍,这旗袍是高开叉的,又因为颜色素淡,看起来有些矛盾的美感。她将格纹大衣搭在了臂弯里,摇摇晃晃的顺着狭窄的楼梯离开。
因为没有到饭点,二楼书吧的人数还是不少。红木的书架上新添了不少空缺。
梅雅南也在二楼,手里摊开的是她不记得多久前在二手书店买的,红白相间的封皮上画着大鼓,和硕大的鼓曲与快书几个字。
“你可下来了,小磨蹭。”她笑眯眯的调侃。虽然等了很久,面上却半点不耐都没有。她女朋友也是这样,出去玩总是要花费大把的时间去装扮,梅雅南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爱美也是人之常情。
“你再看一会儿吧,饭好了我上来喊你。”陈明羽理所当然的吩咐。
不曾想,梅雅南却摇了摇头:“没啦,我其实是想你教我做。”
陈明羽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才是你送我票的真正目的吧?”她就知道,梅雅南这家伙可没那么好心:“我可不教,你再把我厨房炸了。”
“哎呀我知道你最好啦,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当梅雅南无耻的选择了撒娇,陈明羽就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这一劫,最终肯定是要答应的。
当老板的好处,就是可以随便折腾。王绪给她们腾开了活动空间,在另一半准备着晚上需要的食材。
“别动!”陈明羽一巴掌把梅雅南的手拍下去,然后从案板旁边抓起一块抹布,裹在了王绪烧的汤锅上,她的脸色不大好看:“摸一把给你烫一溜水泡。”
“停停停!”陈明羽一眼没看,梅雅南就要把还沾着血水的鸡翅一股脑倒进油锅。好在看得及时,她看着那个烧的冒烟的油锅,幽幽地叹了口气。
等到成品出炉,那个担任教学工作的人早就是满头大汗。不过是喝水的功夫,一扭头就看见王绪跟梅雅南俩交头接耳:“跟谁学做菜不好你跟明羽姐学。”
“害,这不是我身边就她一个做菜好吗。”梅雅南一脸无可奈何。
“你这可以了,当年我实习的时候气的明羽姐天天恨不得揍我。对你够温柔了。”
说完发现陈明羽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俩,只得嬉皮笑脸地企图蒙混过关。
还能怎么办?惯着呗?陈明羽横了他俩一眼。转身给梅雅南盛了碗米饭。梅雅南也上道,两步走过去,从发小的手里接过晚上的口粮。
陈明羽将可乐鸡翅和白灼菜心放在了餐桌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而梅雅南早已经捧着自己的米饭守在餐桌边上,那叫一个望穿秋水。绿油油的菜心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个长盘子里,浸透了蚝油汁的蒜蓉里掺了几粒红艳艳的小米椒,这时都老老实实的趴在菜心上。鸡翅的表皮被可乐染了一层浓重焦糖色,其间点缀着些许小葱和芝麻。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那层薄薄的油脂反射着点点亮光。
可乐的甜味包裹着鸡翅的表皮,却又没有过分的甜,同生抽调和出的咸味相融,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其实我感觉我做的挺不错的,对吧。”梅雅南自我感觉良好,一边往嘴里塞鸡翅一边大言不惭的表示。丝毫不在意对面陈明羽抽搐的嘴角。
“求你,放过你的厨房吧。”陈明羽的挑剔来的不假思索:“以后想吃啥我都给你做,你别瞎搞。”
虽然嘴上挑剔,但陈明羽还是不紧不慢的告诉她一些做菜的小技巧。什么煮菜可以往水里加一些盐和油,这样煮出来的青菜既有底味也不会发黄。至于鸡翅,可以提前腌制,生姜和料酒都可以去腥,用牙签戳一戳或者用刀划几道口子都可以帮助进味。
吃相跟像饿了三天似的。陈明羽的话显然没有被放在心上。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会就够了呀。
因为做菜是要面对客人的,所以陈明羽平日里就算生气,也会压制的很好,几乎不会有拔高嗓门的时候,于是整个人的形象,在外人眼里还是很温柔随和的。
今天可算是开了眼。旁边围观了全过程的王绪和客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陈明羽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然后埋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喝水,心里盘算着要给王绪扣工资,因为嘲笑老板。
“如果,你媳妇最近咋样了,你俩没闹别扭吧?”陈明羽突然想起来,这次梅雅南竟然都没提起自己的女朋友,这把她稀奇坏了。
梅雅南吸溜鸡翅的嘴巴停了下来,含含糊糊地说:“就内样呗,没啥事。”
“真没事?咱俩出去你跟她说了吗?”陈明羽歪着脑袋,对梅雅南的回答提出质疑。
“没。”
“你俩要是因为我坏事儿了,那我罪过可就大了。”陈明羽抬头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给自己加了好几出绿茶婊插足别人感情的狗血戏码。
看着好友游离的表情,梅雅南终于忍不住怼了陈明羽一下:“哎,你又给自己加啥戏呢?我是喜欢女的没错,但咱俩要能看对眼有她啥事?”
陈明羽一寻思也对,只好放弃大脑里精彩绝伦的伦理大戏,转而跟梅雅南提起自己的薄荷。梅雅南没有看她,却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就在陈明羽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傻了时候,她才抬起头,挂着一副陈明羽格外熟悉的笑脸:“快到点了啊,咱听大鼓去?”
一切都相处都那么自然而然,那是她们相识二十余年而产生的默契。但她们从未想过,在外人的眼里,可并不是她们以为的模样。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个年轻的姑娘坐在沙发里,神色晦暗不明。而面前的饭食早已变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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