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冯寄秋小眼珠子一瞪，却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倒是把庄楷逗得哈哈大笑。

在冯寄秋几乎就要恼羞成怒的节骨眼上，庄楷终于决定不逗她了：“我俩以前是同事，也是兄弟。”

好像也合理，但好像还是不太对劲。冯寄秋从长椅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拿有些怀疑的眼神儿看着庄楷：“你又骗我。你看她的眼神儿可不是那么回事。”

还能是哪回事儿。

庄楷靠在椅子上，坦然的接受着冯寄秋的审视：“当然是真的，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这话一说出口，冯寄秋不假思索的就反驳了过来：“你刚刚骗我的时候就特别开心。”

“这次真没有，不信你问你姐姐去。”庄楷打了个哈哈，眼神从另一条小径的隐蔽处一扫而过：“还不跑步去，不然等会儿你姐就回来了。”

冯寄秋赶紧往陈明羽离开的方向瞅了一眼：“又不是不跑。别跟我姐说啊。”说完急急忙忙就跑开，活像后面有东西追。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一丛新竹之后，一道细长的人影才从庄楷刚刚扫过的地方转了出来，正是陈明羽。

一直到现在，他才留意到她今天的打扮。不同于那天在三叠轩穿的旗袍，就和现在在公园里的大多数人一样，穿的是一套黑底白条的运动装，一头及腰的长发在头顶高高的绑了个丸子头，手里还拎着两个米色的布兜子。看起来异常居家，像个邻家大姐姐。

“她要是不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来？”庄楷笑着问她。

而陈明羽的语气则非常笃定：“她会去的。”

“这么肯定嘛？”

“当然，只是有些孩子心性而已，终归是她自己的事。”

庄楷听罢耸了耸肩，决定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她听没听见自己和小丫头说了什么。陈明羽摇摇头，她可没有听墙角的习惯。

如果她听见了，没准会告诫她家小丫头，相声演员的嘴，骗人的鬼。他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惹得陈明羽看傻子似的看他。

刻意忽视了过去之后，两个人的交流也自然了很多，当然，更多的还是指庄楷。陈明羽的回应就简洁多了。

“这得亏是没个同行，这要是我家捧哏瞧见了，都得直呼有人要抢饭碗。”庄楷将一大串雪白的槐花放进布兜里，然后调侃陈明羽。嗯啊这是哎嗨呦呵别停疼，多新鲜啊去你的吧，捧哏的小词儿倒一套一套的，时不时怼人那两句还挺有前几年刚认识她时候的劲儿。

“我晚上有演出，大轴，来看吗？”

“姜老师也在吗？”陈明羽问。

庄楷摇摇头：“不是，相声。今儿晚上说九艺闹公堂。”

这段可不好说，当年跟妈妈去听的时候，遇见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说过。这是段传统相声，“九艺”指的是京剧、京韵大鼓、河南坠子、数来宝、莲花落、评剧、吴桥落子、拉洋片、吆喝卖药糖。那时候妈妈可是赞不绝口，只说那些年岁大的演员，也没几个能说的这么好。最后还感叹当年相声行业的惨淡。

哪像如今，风水轮流转。

可惜当时的她年纪尚小，听起相声是半懂半不懂，惦记的也和别的孩子别无二致，如何明白妈妈的感叹。

她又一次不可抑制的回忆起来，可怀念归怀念，陈明羽也并不愿参与到喧闹里，于是半开玩笑：“有些人晚上还要蹭饭，哪有空排队买票去呀。”

“你只管来，我叫他们给你留着票，这点权利我还有的。”庄楷打了包票。

都这样说了，她也便应承了下来：“那感情好，晚上指定捧您去。”

待冯寄秋回来时，天边的太阳穿过清晨的雾气和层层的叶片，打下了点点光斑。陈明羽一手捧花，另一只手中的剪刀在叶片中穿梭。庄楷就站在她近旁，为她拽下远高于她的树枝。他们有说有笑，气氛融洽。阳光流泻下来，整个场景她也只想得到四个字来形容，岁月静好。

两个布兜已经装了大半。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是吧。冯寄秋弯**子，双手杵着膝盖，一边喘气一边看着那边的两人。还说就是同事，骗鬼呢？

“好哇，你俩也不等等我。”冯寄秋缓过气，冲陈明羽撒娇。

陈明羽打趣她，手里摘花的动作也不停：“谁叫你跑的这么慢呢？”

冯寄秋看了看一边的庄楷，心虚的只好打岔:“咱们今天吃这个吗？怎么做呀？”

“包饺子和蒸，看你喜欢。”陈明羽将选择的权利了交出去。

小丫头皱起眉头，犹犹豫豫的问哪个好吃。见孩子一副哪个都割舍不下的模样，陈明羽一拍板，定了两样都做。

……

槐花被反复清洗过之后倒进了一个滤网中过滤水分，然后又用铺在厨房纸上吸水。冯寄秋要上课，于是店里只有陈明羽和庄楷两个人，陈明羽忙自己的，庄楷就站在近旁，一边翻书，一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

对于庄楷，陈明羽的心里总是存了几分疑虑，总觉得这人接近的有些刻意。就算过去认得，可她太了解自己过去是个什么疯样子，是谁给他的勇气还往自己跟前凑？什么目的？桃花债还是……难道……欠他钱了？

想到这里，陈明羽不由得用余光偷瞄了他几眼。

还没如何，就恰好跟庄楷的视线相撞。偷瞄被抓包，陈明羽掩耳盗铃似的低下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于是也错过了庄楷唇边的笑意。

沥干水分的槐花被分成几份，一部分用来蒸，一部分包槐花鸡蛋馅饺子，再留一部分泡茶用。冯寄秋要上学，一上午的时间，用来包饺子也十分充裕了。

小时候槐花总是要在四五月才开，素川靠南，于是也早了不少。槐花的花期只有十天左右，最好吃的又是在将开未开的时候，每到这时候，她总会缠着妈妈变着花样的做，最后还会留一些晒干了泡茶喝。

真好。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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