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温柔的风将那些丁香的气息从遥远的地方带过来，又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冯寄秋觉得自己像漂在半空，又像被困在笼子里。像快要死掉了一样。

手机滴的一声，将冯寄秋从沉思中唤醒。

银行发来的短信上，告诉她账户里有三千元到账，余额3000.1。

被压下去的泪意又一次翻涌而来。她翻开电话簿，按开最上面的那一个。

屏幕被紧紧的贴在耳侧，她咬住嘴唇，却丝毫没能遏制眼泪的掉落，她哭的太多了，以至于脸颊上沾了泪痕的地方被风吹的又红又痒。

“不好意思，老冯去厕所了，请问您是哪位，我让他等下给您回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她以为的人，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冯寄秋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喂？您在听吗？”那个女人又说。

“对不起……我打错了。”冯寄秋的声音沙哑极了。但正当她要挂电话的时候，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寄秋你什么事啊？”他似乎压低了声音，也不像以往一样喊她的全名。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陌生的女人……也许她会高兴的吧。

“那个……钱……”

“你怎么又要钱，没有啊，我最近手头也有点紧，要不你坚持坚持我下个月给你，不说了啊，我手头还有点事儿，挂了啊，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他听到钱字，就迅速的打断了冯寄秋。语速很快，音调很低，就像在躲着什么。

“……好。”

冯寄秋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究竟是做什么的，在哪里工作，挣多少钱，电话那头的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明明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却好像……只有这一个手机号可以联系。

女人是谁，钱是谁打来的……几个问题连同最近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一起，将她的大脑吵的都要爆炸了。

她没办法出声，于是将头一下一下的在墙壁上撞击着。

嘭……

嘭……

嘭……

声音一下比一下大，可冯寄秋却感觉不到痛，于是她又加大了力度，脑门的正中很快就泛起了淤青。

“看吧。我就说我没看错。”不远处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然后传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撞击声停下了。冯寄秋的手撞在了一只柔软温暖的手里。她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

陈明羽的手里，泛起了湿意。

“秋秋，跟我回家好不好。”陈明羽轻轻的说。她见不得别人哭。

她伸出另一只手，将冯寄秋抱了起来。虽然说是小胖妞，可也就一百三四十斤的样子。对于陈明羽来说，虽然有些吃力，但也还在承受的范围内。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遇见冯寄秋，她几乎都是以哭泣的姿态出现。明明以前……都是开心的模样。冯寄秋的痛苦随着哭声，像针一样往陈明羽的心里扎。

回到店里时，王绪已经下班了，只留下李悦一个人，坐在吧台后面给二楼看书的客人冲咖啡。老板娘连声招呼都没有打，一阵风似的进来就上了楼。

“没事，你做你的吧。就是可能，你家老板娘要多个妹妹了。”戚七紧跟着也走进了屋里，她看着楼梯的方向，淡淡的说。

……

冯寄秋醒来的时候，三楼一个人都没有。只是在床头柜上，放着一身叠好的衣服，上面放着一张纸条，和一块大白兔奶糖。

衣服是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卫生间都有，收拾好就下来吃饺子吧。

字条上的字迹是用黑色的钢笔写的，清秀好看，在字句的末尾，还画上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不自觉的，冯寄秋也笑了起来。

“我就说秋秋穿这身肯定会很好看的。”冯寄秋下楼的第一时间，就被陈明羽注意到了，她拍了拍戚七，有些得意的说。

“啧，沾我身上都是面。知道你眼光好行了吧。”戚七看着被拍过的衣服，扯了扯嘴角，这可是她新换的衣服。

她们正在包饺子。俩人都围着围裙，站在厨房的工作台旁边，一个人手上拿着擀面杖和面皮，一个守着饺子馅。虽然在对话，可陈明羽手里却没有停下动作，不过几秒，一个圆润可爱的饺子就被她放在了竹帘上。

“秋秋快来，你负责煮饺子吧。就等你了。”陈明羽笑眯眯的向她招招手。

等到走近，冯寄秋才看见那竹帘上的饺子虽然整整齐齐的摆放好了，但正中间的却是个奇形怪状模样的。

戚七见她看，忍不住笑：“那个是你明羽姐专门给你包的，说是太阳。”

陈明羽老脸一红，轻轻咳了一声：“嗯……你觉得不像吗？”

“像，太像了。”冯寄秋也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呦，咋哭了。”陈明羽有些着急，她手上全是面粉，在围裙上擦了半天也不见干净：“觉着丑咱就不吃了啊，瞅给你吓的，咱不至于啊。”

冯寄秋擦了擦眼泪，然后扑过去亲了亲陈明羽的侧脸：“谢谢姐。”

“哎呀你都不谢谢我吗？”戚七装作吃醋的样子，侧了侧自己的脸，明明白白的给冯寄秋暗示。

孩子也上道，绕到对面，木马的一口亲在了戚七的脸上。

“好了好了，赶紧煮饺子吧，你戚七姐姐可饿坏了。”

“得令～”冯寄秋笑着应下。

“吃出来是什么馅儿的了吗”陈明羽撑着胳膊看冯寄秋和戚七吃饺子，冯寄秋吃饺子跟她一样有个跟别人不太一样的小爱好，就是要沾酱油，里面点上辣椒油香油，醋也有，只加一点点。

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戚七稀奇坏了，直说她俩有缘。

“是芥菜吧？”冯寄秋说。

“答对了，奖励你一个饺子。”戚七嘴里还塞这一个，急急忙忙的咽下去之后，给冯寄秋碗里又夹了一只。

那个太阳形状的饺子，终究还是没让人吃。因为形状奇怪，皮太厚煮不熟，陈明羽最后还是忍不住，顶着戚七的调侃和冯寄秋的阻拦黑着脸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这简直就可以称之为她厨师生涯里的败笔。

芥菜也是春天独有的，在许多人的嘴里，也叫野菜。只是现在有些晚了。陈明羽想起来去野地里挖的时候，阿姨们早就挖过一波了，即便如此，好些芥菜已经长得有些老了。

于是择菜的时候可费老劲了。

“你姐之前挖了好几兜子回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瘾。”戚七吐槽。

“你那是因为脚受伤挖不了嫉妒我。”陈明羽跟她斗嘴。不过挖野菜真的是个容易上瘾的事儿，陈明羽也不反驳。

他山之外，天色早就漆黑如墨。那个坏掉的路灯早在前几天就不再闪烁，而是彻底罢工。可是他山里，却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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