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你不能有事。”
苏暮也知道主子如今的担心,后院直接牵来两匹马,狂奔在上京的街道。
纪淳涩猜的没错,云青鸾的身影,此时此刻正在皇宫之中。
躲过重重守卫,来到这幽深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宫中守卫森严,但对于现在的云青鸾来说,并不算什么。
乾清殿中。
云青鸾凌乱的青丝随意的散落肩头,那褪去宫装身着中衣,仔细看,那连鞋袜都没来及穿,白净的小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有些发紫。
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冷宫之中被废的嫔妃,此刻却出现在了皇上的寝殿。
太监宫女忍不住尖叫出声,却被身前阴冷茶色的眸子制止。
纪闫睿轻轻抬手,示意寝殿之中所有人退下。
宫人不敢辩驳,有的眼尖的已经认出来眼前这个疯婆子就是淳王妃,如今皇上吩咐了,自然也不敢多言,猫着腰一个一个退出了寝殿。
空旷偌大的寝殿,只剩下云青鸾和纪闫睿两个人。
“看来你想起来了。”
纪闫睿轻轻的抬眸,随意的看了一眼云青鸾,便又重新低头继续批阅着手中还未批完的奏折,压根就不层注意这样狼狈的女子,脚下冰冷变得绯红。
极度淡漠冷薄。
云青鸾早已习惯他这样的薄情寡义。
自从被他囚禁致死,再也没有幻想过,这样一个冷薄的人会关心她的死活。
“欠我的,你也该还了”
云青鸾冷哼,血红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身前端坐御前的冷面男人。
赤着脚,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寒凉,仿佛早已习惯,那痛入骨髓,凉入心底的感觉、
纪闫睿风轻云淡,批完手中的奏折,放在一旁,又重新拿起一个新的继续批阅,听闻云青鸾这样的一句话,这才淡淡的抬起那让人看不真切的茶色瞳孔。
红唇淡淡:“既然都是你当初自愿,何来欠一说?”
哼
说得多好。
“你真的叫纪子墨吗?”
有些事情,云青鸾懒得说得那般透彻,可纪闫睿太过冷薄的样子,让早已冰冷的云青鸾忍不下去。
咬着牙,努力撑着自己已经虚弱的身体。
猩红的眸子始终如一的紧盯着纪闫睿,不曾挪开片刻、
纪闫睿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云青鸾,一直冰霜般的眸子,才有了松动。
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先骗了她,有些无法开口,说得那般正义凛然。
抿了抿唇瓣。
世人皆知,纪子墨乃皇家叛逆,虽然贵为先皇三子,仍旧免不了满门抄斩。
当今新皇,乃先皇四子,名为纪闫睿。
云青鸾问出这句话时,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上,纪闫睿骗了自己。
若不是纪淳涩开口,可叹她还可笑的以为他死了。
还曾微微动容,有些许伤心难过。
就说啊,这样一个狠辣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
见他不回,云青鸾心底忍不住的冷笑、
“知道被揭穿了?演不下去了?你骗我,利用我,囚禁我,杀了我,你觉得这件事情,我会轻易过去吗?
你觉得你做的那些恶心丑陋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
还是你觉得,你杀了我,那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就会永久被隐藏?
你就能顺利安稳的当你的帝王?”
拧着眉心,云青鸾说得清淡,仿佛谈的不过是一件云淡风轻的小事。
只是这句句话语,落在纪闫睿的耳中,那茶色的瞳孔,越发的紧缩,连带着纤长放在桌上的指尖也渐渐收紧、
哪个帝王的背后没有些血腥见不得光的手段。
一旦威胁到他们的权威,不论是谁,也无法轻易饶恕。
被戳中心事、
帝王之位似乎也在隐隐动摇。
纪闫睿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曾经既然想过杀她灭口,如今,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禁卫军。”
天子一声令下,原本空荡的殿宇,瞬间被围的水泄不通。
那握着冰冷寒刃,各个对着发了疯,着了魔狼狈的云青鸾。
呵呵
“你还是这样,又想杀了我灭口吗?”
云青鸾苦笑,就连嘴里,都觉得苦涩万分,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自己曾经不顾一切深爱着的男人。
为了他,她卑微的活着。
拼命地为他出谋划策,只要是挡在他身前的人,无论好人坏人,自己都义无反顾的除掉,布满荆棘的道路,自己以血肉为他打开一条艰难的道路,可到头来,自己得到了什么?
不过是囚禁致死的下场。
冷血无情,对自己的亲手足尚可都能下手,更何况自己一个微不足道被利用的女子。
苦笑蔓延胸口,起伏也越发的剧烈。
满腔的怒火,似随时奔出的狂龙。
“你若不曾记起,或许还能安稳一生。”
纪闫睿冷茶的眸子望着殿中那如魔鬼的云青鸾、
曾经一刻,纪闫睿是真的不打算除掉她,看着她纯澈干净的眸子,那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耀眼而闪亮,像极了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那样璀璨如宝石一般,让人忍不住守护。
可偏偏。
偏偏你就是要想起来。
想起这一切本该忘记的东西。
那就不要怪我狠辣。
阴森的瞳孔变得杀意浓重。
殿中布满的禁卫军,各个面色严肃,就等着皇上一声令下,立即拿下这个不知何处跑来的疯女人。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掩盖你那龌龊不堪的下贱手段?
你以为杀了我,世人就不会知道你这个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你以为杀了我,那些惨死的冤魂不会每晚每晚来找你叙旧?”
云青鸾疯了。
说着渗人又诡异的话语。
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彻底被眼前这个男人击垮了最后一根无力的神经。…
她狂笑。
笑的凄惨,可悲,连带着眼中那强忍的泪水也不争气的滑下。
“你以为,如今的我还会被你摆布轻易除掉?”
到底是这个男人太自以为是,还是太过轻视自己的实力?
自己可是江湖云松阁的少主,世间想杀她的不计其数,如今还能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凭借什么好运气。
“那就试试看。”
纪闫睿觉得,不过一个女子而已,如今身处他的皇宫之中,难不成长了翅膀,还能飞出去不成。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低沉森冷的喉结翻滚,没有丝毫往日情分。
多年并肩同行,到头来不过一场血腥阴谋。
是你负我在先。
那就莫怪我冷血无情。
云青鸾踩在地砖上的脚已经发红,冰凉彻骨,凌乱的青丝不知是风佛过还是怒气太甚,随风翻飞。
垂在中衣两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发白,挣扎着,似是盛满了那无处释放的怒火。
双眼嗜血猩红。
透过重重禁卫军,直视那不远处的冷薄男子。
三年了,被囚禁三年的岁月里。
她不知道在那间黑色狭小全然封闭的牢狱间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每日醒来,不过是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残忍酷刑。
这个自己曾经奋命保护的,宁愿自己挣扎在荆棘丛里,也要让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男人。
如今到头,不过是想要杀了自己灭口。
就为了他可笑的权力。
天下间,只有她不想要的东西,还从没有轻易想要从她这里拿走的。
一个区区的帝王之位,真以为她放在眼里过吗?
杏眸纯澈的双眼,越发的妖娆嗜血。
黑棕色的瞳孔已经不复存在,那被鲜血染红的眸子吓得周围禁卫军们面面相觑,各个大眼瞪着小眼不敢轻易上前。
这样血腥冷漠被寒霜浸染的疯女人,他们第一次看见,莫名心底有些后怕,各个踌躇着颤抖的双腿,不敢轻易上前。
女子眼眸猩红如刺骨的冰霜,被她眸光扫过的地方,仿佛都已经停止了呼吸。
那迫人的压力,让一众武功高强的禁卫军们握着的剑柄都有些抖擞。
看着眼前不过一群蝼蚁的无能禁卫军,云青鸾苍白的面色唇角勾起,清淡的笑看在众人眼里却觉得诡异至极。
“皇家之人果然是凉薄。”
女子清清淡淡的声音,空灵悠长,飘荡在殿宇上空。
仿佛想起了久远的事情,眸色闪烁,藏在猩红之下,有些伤感。
“龙舞,你是忘了你以前吗?”
纪闫睿一贯严谨肃穆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嫣红的唇瓣轻笑,低沉磁性的嗓音里充满了嘲讽。
龙舞。
云青鸾以前的名字。
纪闫睿不过一句话,清清淡淡。
那随手扔下的奏折还摊在楠木桌上,男子矜贵森冷的身躯慵懒的靠向身后的椅背上,茶色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就这么目不斜视的紧紧盯着眼前那疯了的女子。…
没有怜惜。
没有情感。
冰冷如霜。
不过一句话,却让云青鸾仿佛置身寒冬腊月。
穿着的中衣也抵挡不住周身的寒气般,脚底冰冷如针扎,刺痛难忍。
是啊。
多么可笑。
自己居然面对这样的质问无从反驳。
看着眼前的女子不为所动,猩红的血眸眉色轻佻,只是那勾起的冷笑的唇瓣渐渐回归阴沉。
纪闫睿捏着手腕上的珠串,上好的墨玉打磨成光滑圆润的珠串,这可是梁国使臣进贡的难得一见绝好的上古墨玉。
冰凉的触感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纪闫睿手指滑动,看似不经意间,纤长的睫毛视线冷冷的闪过,喉结滑动,紧绷的下颚微微松动。
“难道真以为你做了几天的淳王妃,就变得天真无邪了?”
纪闫睿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
往昔历历在目,别人可以不知道淳王妃曾经是何人也,不晓得她那作风果决的雷厉手段,可纪闫睿都知道。
“别忘了,我们是同一类人。”冷血无情。
勾着唇瓣轻笑,仿佛那嘲讽不完的意图,云青鸾送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再送回来、
大殿静谧的一根针掉落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青鸾那猩红嗜血的杀意,终于有了隐隐的松动。
肃穆的唇角,蔓延着苦涩的味道,曾经。
似乎与世隔绝了好多年一样。
其实眨眼,不过几个月而已。
云青鸾笑了。
笑的无奈。
不过从异世转了一圈回来,自己还真的有那么一瞬间以为她就是云青鸾,不是曾经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龙舞。
看来,他们还真是一路人、
“是啊!”勾起的唇角突然的凝固了,那诡异的笑意,还停留在苍白的脸颊上,森冷的声音落在人心忍不住轻颤,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女子清淡的话又重重一击。
“既然我们是一路人,那这些人,我自不会手下留情。”
杏眼迷离,腥红的瞳孔斜视着周围一圈无辜的禁卫军。
站立不同,那就莫怪她手下无情。
纤长的睫毛卷起,潋滟一世芳华。
诡谲的气息越发的浓烈,那杀意浓重的味道,让众人忘记了呼吸、
云青鸾微微侧身,手指间早已经藏满了飞针,静待时机。
众人吓得步步后退。
世人都知道。
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坏人,恶人,而是那些疯了的,又不要命的人、
在他们眼中,眼前的云青鸾就是那种疯子,又是一个不要命的疯子。
谁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这一次,云青鸾再也不想跟纪闫睿这个冷薄的男人多说一句话,藏在手中的飞针,纤细的手臂抬起,轻松挥过,无数银白闪着冷光的飞针急速在空气中狂奔、
直至落入眼前一排禁卫军的脖颈处。
还没流出鲜血,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到底什么东西时,前一排的禁卫军已经倒地不起,瞪大的双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没了呼吸。
纪闫睿侧眸,冷艳看着眼前的一切。
不理会周身布满禁卫军的冷汗颤抖,无视他们胆战心惊的恐慌,只是这么冷艳看着面前的女子。
他知道,她不好对付,所以当年才会用那个手段骗她,才能轻易囚禁了她。
如今看来,她记忆恢复,还真如她所言。
看着她近乎濒临疯狂的模样,那嗜血不要命,看来是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纪闫睿茶色的瞳孔闪着冷光。
“你何时留情过?你这个样子,不知道淳王是否知道?”
淳王。
如今她的夫君。
纪闫睿不过是拿话激她,却不层想,还真的有了一丝反应。
看着云青鸾呆愣的瞬间,手中紧握的墨玉珠串剑一般,急速飞过,云青鸾感觉到面前那强劲的内力,因为脑海中还浮现出的那个身影,来不及反应,直逼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