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看在眼里,太后如今的落魄和悲伤,心底有些酸涩。
曾经眼前这个雷霆手段的正宫娘娘,如今落得这般下场。
虽然自己是皇上特意安插在太后身边的眼线,可陪伴太后如今也多年,太后虽然表面严厉,手段果决,可身处在这皇宫之中,谁又能没有些许手段。
谁又能是多么干净的人。
自小在宫中长大的紫云,早就看惯了那些阴险卑劣的行径,对于太后,除了处处为儿子着想外,好像也没有什么过于难以让人指责的。
说到底,也都是立场不同罢了。
紫云从地上起来,跪倒在太后面前,双手扶着太后因为恼怒剧烈颤抖的身躯,温润的瞳孔早已经蓄满了泪水。
“太后,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对不起您。”
作为一个宫女,奴婢,她活着的唯一就是听命与主子。
皇上命令她要好好伺候太后,她自然不敢怠慢。
如今已经如皇上的愿,太后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到如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紫云哭丧着,原本干净的脸颊布满了泪珠,扶着太后的衣袖,有些娇柔可怜。
太后听闻淳王噩耗,早已经枯槁无力的双眼,布满血丝,那惨白的唇色了无生机。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太后硬生生推开紫云扶着自己的手,身子软弱无力,直直倒了下去,瘫软在床榻边。
唇瓣轻启,带着丝丝颤抖和虚弱:“哀家,斗了一辈子,才坐到如今的位置,不曾想,却栽在一个宫女的手上。”
天意啊!
太后无力的闭上双眼,不再去看紫云哭红的双眼。
“太后”
和宁宫,不复当年的盛世之景。
而此时的乾清宫,案桌上的奏折堆成了山。
纪闫睿原本还有些和颜悦色的欢愉因为这些奏折脸色难看。
“这些朝臣,到底分不分的清楚,朕才是皇上,是天子。”纪闫睿狠狠的摔下手中的奏折,脸色阴郁,口语犀利:“看看,看看,这些都是什么,什么淳王遇险,生死不明,什么上京暴乱纪王有罪。”
纪闫睿知道,因为黑骑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整整一个早晨,要不是听见淳王的死讯,纪闫睿还无法心情舒展开来。
可这仅有的欢愉不过片刻,这成堆成堆的奏疏又不断的送来。
都是为了淳王,要处罚纪王的。
可这纪王是纪闫睿的左膀右臂,要是就这么折了,那
事情如今闹得骑虎难下,纪闫睿的面色铁青,又摔了手中的奏折,暴怒:“纪王还没来吗,难不成还要朕三催四清吗?”
因为纪王的黑骑营出了事情,闹得上京数十条人命惨死,如今太后的淳王也因此丧命,这纪王不出来给个交代实在是说不过去。
已经宣过纪王觐见,却迟迟不肯相见。
纪闫睿气的在殿中来回渡步,李公公拖着浮尘站在一旁,冷汗淋漓。
“皇上,已经请过纪王了,想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看不见人,皇上自然心中不快。
“这个老东西,到底能干成什么事,这么多年,本事没有,这找麻烦的倒是拿手。”
想想这么些年,要不是靠着黑骑营和纪王手下的人脉,想要坐稳龙椅,只能推举纪王,可如今纪闫睿羽翼渐渐丰满,对于这个只会拖后腿的纪王早已经不在眼里。
想想这么些年为纪王擦得屁股,纪闫睿就越发的恼怒。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如今的黑骑营也废了,留他还有何用。
“告诉他不用来了,让他做好收场的准备。”
甩下一句话,纪闫睿气的头也不回的朝着梁贵妃宫中走去。
留下李公公一人站在空旷的大殿里。
看来这次,皇上是想要放弃纪王这颗棋了。
海域之上,船已经飘荡了好久。
今日突然发现姚叶青的踪迹,云青鸾有些好奇,上次看到姚叶青的时候他已经是皇上的人,如今出现在这里,不可能是巧合,一定蕴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阴谋。
事情过于蹊跷,云青鸾都不会简单的误以为都是巧合缘分。
所以才让冷言前去查看,他一个男子行事方便些。
“青鸾,你让他去查,能放心吗?”
本就对冷言一直没有好感的商娉,坐在椅子上看着云青鸾不满的嘟嘴。
连云青鸾给她倒了杯茶水都憋着闷气不肯喝。
云青鸾知道商娉是为了自己好,可两个女子在这艘船上,还是行事不方便些,有个男人在身侧,总是好的。
云青鸾也不着急回商娉,只是轻嘲的笑了笑:“等等看就知道了。”
自顾自的坐在船长特意准备的贵妃椅上,惬意自在。
品着茶水吃着商娉特意做的糕点,晒晒外面透过窗子射进来的太阳,日子倒也舒适。
近日,肚子似乎又长了一圈,衣衫宽松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变化。
如今的云青鸾整日衣裙示人,也极少穿些紧身的男装,外人一时间倒也看不真切。
吃的也比旁的女子吃的多了些,虽然没有早些时日那般爱吃肉了,可这饭量倒是明显增长。
拿起第二块糕点刚送进嘴里,船舱的房门响了。
“扣扣”
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商娉喋喋不休嘟囔的小嘴。
虽然不情不愿,可还是起身去开了门,一如料想的看见冷言那张冷艳的容颜,眉眼就没了神采。
话也没说一句,就转身坐回了座位上。
“查到了?”
云青鸾吃着糕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询问着进门来的冷言。
刚进门,听着云青鸾清凉又细腻的音色,冷言心头微微一震,点了点头:“嗯,在舱尾处最后一间。”
江湖上的姚舵主虽然不知道为何也会出现在这艘船上,可今日所看到的情景,总觉得他哪里有些怪怪的,并不像平日里所见到的那般。
方才特意去查看,居然看见姚叶青连房间都不回,好端端的床不睡,应是挤在船上堆放杂物的脏乱之地。
那副恍惚的神情和狼狈的模样,倒像是中了什么魔怔一般。
可这些猜测,冷言却没有告知,没有根据的问题,他一向比较谨慎,也不会乱言语。
云青鸾就知道,这姚叶青能在床上,就一定是船客。
问船长不好问,也只有私下调查方便些。
“你去的时候就他一个吗?”姚叶青出现在船上,云青鸾总是要谨慎些才好:“可还遇见什么其他的人和他一起?”
视线略过身侧高大笔直的俊美男人,只见他摇了摇头。
就他一个人?
这一点,云青鸾没有明白。
若是真的是皇上派来杀她的,可凭他的武功根本就不会是她云青鸾的对手,这一点,纪闫睿不可能不知道,那又是为何?
还有,姚叶青口中说得药,到底是什么药?
不行,这件事,还得尽快的查清楚才行。
“准备下,今晚我们夜探姚叶青。”
船上的事情,云青鸾并不打算瞒着冷言,因为有些地方,云青鸾还要指望他。
知道云青鸾要行动,商娉派不上用场,只有一味的在心底祈祷。
见识过云青鸾的功夫,冷言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这毕竟是她的事情,冷言无权干涉。
夜晚的船只只会在海上飘荡不会前行。
因为入夜太深,天色暗沉,根本看不清楚船行的方向,也怕会碰伤海浪或者海市蜃楼。
周遭静谧一片,也只有海浪拍打船只清脆的声响,在一遍遍重复。
云青鸾并没有穿夜行衣,不过是一个姚叶青而已,她还不放在眼里。
没有丝毫乔庄,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朝着船尾处最后一件屋子而去。
还别说,这上好的天字号房间,比商娉的都要好些,价格一定不菲。
这姚叶青倒是会享受。
夜晚的海域总是有些更深露重,凉涩涩的冷风吹过,贯穿了整个脊背,有些发凉。
透着浓浓月色,冷言的步伐跟着身前的云青鸾,看着月光笼罩住她纤细的身影,有些梦幻。
吱呀
一声开门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
屋子里的人,像是受了惊的小鹿,猛然跳下床。
“谁,是谁?”
那过于激烈的反应吓了云青鸾一跳。
这反应速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压根就没睡着。
云青鸾抬了个手势,冷言麻利的点燃了油灯,黑暗的屋子瞬间亮堂,这才看到,姚叶青一身穿戴整齐的衣衫站在木板上,甚至这深更半夜黑色的靴子仍然还穿在脚下。
云青鸾真的怀疑这货到底有没有在睡觉。
大晚上的不脱鞋子,不脱衣服的。
最重要的是,这精神还是极好,开门不过一瞬间,这家伙就敏锐的反应过来,过激的行为动作简直让他越发的可疑。
“姚舵主,你这深更半夜的要是很有兴致,不脱鞋子就上床睡觉。”
呵呵
一声嘲讽,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云青鸾的话,对面谨慎端站的一脸战战兢兢的姚叶青脸色恍惚了一番。
“云少主?”她怎么在这里?
姚叶青的话语间明显的惊讶,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倒是让冷言和云青鸾呆了片刻。
这今日刚见过的面,姚叶青明显都已经忘记了。
再联想到今日他的神情,云青鸾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看见姚叶青如今这副模样,云青鸾倒也不着急走了,拉开木制的椅子坐下,清丽的眸子看着姚叶青:“姚舵主,今日相遇在这船上也是我们的缘分,只是我实在不知,姚舵主前来有何目的?”
俗话说得好,明人不说暗话,有些事情,云青鸾不喜欢隐藏着说。
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是云青鸾做人一向习惯的。
看清楚来人并不是他们,姚叶青紧张的心绪也安稳了许多。
这才在冷言过于灼热的视线下和云青鸾坐了个对面,额间冒气的冷汗证明着方才姚叶青到底有多么的紧张和害怕。
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胳膊顺手擦拭了额间的汗珠,好似没有过瘾,又倒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喉间舒服了些,姚叶青这才放下茶杯。
“云少主也好兴致,姚某不过是出来散散心,这都能碰上,果然是缘分匪浅。”
之间的客套云青鸾也懒得说。
“是有缘分,就是不知道,姚舵主到底是出来散心还是在躲什么人,或者说是不是得罪了纪王才落得如此?”
一语惊醒,姚叶青的脸色变得乌黑铁青。
没想到一句话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看穿,姚叶青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看到姚叶青的脸色,越发的证实了自己说的是事实,看来能让姚叶青躲到这里的,一定是招惹到纪王了。
只是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能让纪王的左膀右臂落到这副境地?
若是上次没有看错,明明纪王的人视拼命的保护着姚叶青,而这姚家帮又是世代以制毒名扬天下。
这姚叶青不清醒的时候口中说得药,到底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联?
云青鸾不得而知。
“云少主的想象力可真是够丰富,难道这云松阁的事情还没有让云少主为难,果然是年少有为啊!”
听见姚叶青如此开口,云青鸾就知道,这姚叶青八成已经不清醒许久了,不然怎么会不知道,这云松阁的内务早已经处理妥当,她这个少主之位可有可无,早就过上了闲云野鹤般轻松自在的生活。
“呵呵”下午茶水喝的有些多,云青鸾的肚子总觉得有些发胀,掌心抚摸着撑的肚子,云青鸾看着姚叶青总想要发笑:“姚舵主还是贵人多忘事,这云松阁的叛徒早已经被我清理门户了,何时还有为难这一说?”
闻声,姚叶青的脸色一阵惨白。
脑袋里的思绪又开始浑浊,断断续续,片片断断的涌入脑海里一片空白。
头,微微发痛,涨的难受。
“啊!”
姚叶青吃痛的抱着头,突然像是发了狂,猛地磕着桌子,被这瞬间的动作吓了一条,云青鸾的心扑通一震。
有些惊吓过度的狂跳。
冷言也是下意识的瞬间挡在云青鸾身侧,防止姚叶青做些什么。
两个人视线望过去,也只有姚叶青的头,猛烈的撞击这桌子,额间腥红一片,显然已经受了伤,可还是依旧不肯停下。
这副模样,真的像极了中魔怔一般无二。
“他这是怎么了?”
反派娘娘又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