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薄薄地掉在了车板上,那个送信的人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悄无声息的离开,她有些怔怔的看着那封信,没动。
阿绫担心她,靠着小身板插了队,抱着热腾腾茯苓膏钻进车厢。
“姑娘,这个刚出炉的。”
少女捧着冒着热气的吃食,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刹那间苏意不知触动那根筋,突然间红了眼圈,泪水像开了闸一样,止都止不住。
这是阿绫第一次见她家姑娘哭的伤心欲绝,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手足无措,抱着茯苓膏也跟着红了眼。
苏意哭的很压抑,声音被死死压着,阿绫一直蹲在旁边,抱着茯苓糕陪着她,默默掉眼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到府里时,苏意已经睡过去了。
苏伯让阿绫驾马进去,省的吵醒苏意。
到了梨园,四下无人,阿绫才把她抄腰抱了起来,顺道把那封信也带了进去。
……
深夜,万物寂静。
京城仿佛陷入无尽深渊,大理寺监狱关押艳艳的那间牢房,灯火明明灭灭,传来几声细小的鸟声。
艳艳原本翘着个腿躺着的身体一跃而起,耳朵贴在墙上,嘴里微动,两声鸟叫传出。
不一会儿,墙壁那边传来‘扣扣’的两声。
艳艳眼睛一亮,连忙在墙上摸索,不知碰到那个开关,那墙突然无端升起。
墙壁后居然是一间暗室。
暗室内有昏暗的烛火摇曳,忽明忽灭。
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带着面具坐姿慵懒的坐在椅子上,半张面具阴在黑暗中,瞧不真实,他单手撑着下颚,眼神淡淡的道:“偷到了?”
艳艳笑的开心:“凭我的本事,还有拿不到的东西?”
他很不要脸,把偷说成了拿。
说完,便从稀少的衣物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雕刻精致隐约刻着‘玄’字的令牌,拿在手上抛了抛。
“为了这玩意,我差点被狗皇帝杀了,如今被困在这里不见天日,”艳艳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上,笑的狡黠,“您是不是要给我点什么奖赏?”
黑衣人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什么情绪,道:“你要什么奖赏?”
艳艳捏着令牌,笑的邪气:“其余不要,只要一个人。”
“谁?”
“苏相的千金,苏意。”
黑衣人突然沉默,黑暗中,面具下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道:“区区一枚玄玉令,就想换相府千金?”
“大人,你别看我脑子不好使就忽悠我,”艳艳依旧笑的明媚,声音娇娇媚媚的,“这玄玉令代表的是什么,您应该比我清楚吧?”
“摄政王战死十几年,这玉令看着寻常,可是非同小可。”
“表面这些玄卫是受狗皇帝管辖,但真正意义上,无令不动,玄卫可只听令牌拥有者的话呢。”
“怎么样,大人?”
艳艳警惕的退了几步,风情万种的笑着。
用玄玉令换一个病入膏肓的相府千金,划算至极。
黑衣人不言不语,静静的默了一阵,突然轻嗤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这里呢?”
“当然想过咯,不过大人应该不会杀我的。”
艳艳笑,并且扬了扬手里的令牌。
黑衣人端详了他半天,笑道:“好,能不能拿下那个病秧子,就是你的本事了。”
艳艳握着玉令一抛,朝黑衣人丢过去,笑着道:“我本事可大着呢。”
黑暗中黑衣人抬起手,轻而易举的把令牌抓在手里,细细的看了起来,饶有兴趣的道。
“那我等着看。”
墙壁门慢慢关了起来,恢复原样,艳艳小声哼笑一声,从腰带上掏了一颗药丸,透着烛火的光,扔进嘴里嚼了起来。
他任务完成,可不想被关在这里等死。
然后翻身上床,躺着一动不动了。
不久后,烛火闪了闪,一道人影轻车熟路的把牢门打开,手里握着尖锐的刀锋,慢步朝床上的艳艳走去。
艳艳似乎睡得正熟,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
蒙面人眼底闪过疑惑,警惕的神色一顿,随后便快步走到艳艳身边,一推,艳艳紧闭双眼没有动静。
蒙面人把匕首收起,伸出手指往他脉搏上探,眼里闪过困惑,认真打量了他一番,便开始翻艳艳的身子。
似乎在找什么。
一阵无果,蒙面人皱着眉,眼神锋利的扫了一圈牢房,便闪身出了牢房。
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大理寺,黑衣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朝某个方向奔去。
“没找到?”
黑暗中,某一座府邸,发出一道压抑的质问。
蒙面人此时跪在下首,低着头,道:“属下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气了。”
“废物,”上首的男子穿着睡袍,一脸阴狠,“这点事都办不好,还不如去死!”
男子似乎不管过程,只在意结果。
而蒙面人给的结果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主子?”蒙面人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
“来人,”男子阴沉着一张脸,唤来了人,不耐烦的道,“拉出去,处死。”
进来的人脸上毫无波动,似乎早已习惯并且麻木,捏着蒙面人的肩往外提。
“主子,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主子,主子饶命......主、额......”
屋内陷入安静,蒙面人被人拖着出了门,犹如一条死狗,毫无挣扎反抗能力。
五更天已过,转眼便是天亮。
张远请完脉后,见阿绫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便起身告退。
“姑娘,他走了。”
张远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阿绫才把药往旁边的花盆倒,碗一扔转身进了屋。
苏意正在刺绣,眉间带着久违的病态,语气轻缓:“按大师给的方子去煎药吧。”
“可是......”
“去吧。”
阿绫瘪瘪嘴,那药方可是有一半黄连,姑娘你真的受得住嘛。
没过一会,阿绫又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进来,一进屋,味道非常浓郁。
“阿绫,你确定这不是毒药?”
“姑娘你可别冤枉我,要是毒的话也是大师开的。”
“放窗口那去晾会儿。”
苏意皱着眉,捏着鼻子,满脸抗拒。
阿绫照做了,回身把她绣的佛经收起来,道:“姑娘歇会吧,都绣了一上午了。”
“反正也无事,打发时间。”
东西被她收进一柜子里面,瞥见书桌上有一副针灸图,道:“姑娘,这是针灸图?”
“是啊,给你的。”
阿绫欣喜若狂,拿着图爱不释手。
“姑娘,我一定会好好研究,把您治好的!”她发誓道。
苏意笑笑,垂眸没说话。
阿绫如若珍宝般的把图纸看了个遍,仔细的收了起来。药放了一会便凉了,阿绫端给她,“姑娘,喝药了。”
苏意:“......”
她还不想喝,嘤。
她面无表情,如同赴死一般单手端过,一饮而尽。
‘砰’
她把碗砸了。
阿绫似乎早有预料,手脚勤快的把地扫了,道:“姑娘,我刚刚想跟你说的就是大师的药方一半都是黄连......”
苦到自闭的苏意泪眼汪汪的看着她:“乖,你先出去,我要生气了。”
阿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