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中,谁都没有注意到秦公的脸色变了又变。
其和景监私下里交谈闭口不谈公孙鞅,本就是刻意回避,生怕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没有列国会葬的事情也还好说,可眼下正当用人之际,国家危难,难道非要在这种时候争论不休吗?
偏偏新君即位,总要重新构建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直以来公孙鞅独揽大权,秦孝公对其是言听计从,而这些并不受新任秦公所喜。
甘龙、赢虔咄咄逼人。
杜挚等人被赢虔的嘲讽逗的一阵嬉笑。
作为秦孝公身边的宠臣,又是公孙鞅的引荐之人,景监心如刀绞的难受。
好一会之后,其心一横,“臣出言不逊任由君责罚,然,臣恳请君将安国重任委以大良造。”
“列国七万大军前来,行辕如何安置才算妥当,如何迎大军入关,军中又该如何部署,以诸事皆马虎不得,也唯有大良造有经验处理好这些事情。”
言行举止,以及说话的语气来看,景监绝对的真诚。
公孙鞅暗自里看了眼景监,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最终却又变的苦涩,一阵摇头。
……
“所需万金,严司物应该准备妥当了才是?”
河东绛州,太子申正享受着严缓的热情招待。
自从严缓当了这司物后,二人也算是许久没有相见了。
面对太子申的提问,严缓爽朗的笑道:“若是要粮食的确有些困难,可金钱之物倒是不缺。”
其实太子申心中清楚,有水晶珠充当坚强的后盾,司物府中绝对不会缺少钱财。
之所以提问,也就是一个形式,或者说是给严缓的一些尊重。
任司物已经有数学,这期间的表现,太子申相当的满意。
简单的问过一些琐事之后,二人便随意的饮酒,谈笑风生。
酒宴之后,在太子申的要求下,二人一同往新建成的工坊赶去。
新建工坊距离绛州虽然只有十里山路,可车马多有不便,便是严缓这半年来派人修通或扩宽部分道路,也依旧是坎坷。
但真正到达工坊的一刻,太子申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
十五座熔炼高炉耸立在坑道的端头,按照当初太子申的规划,严缓和工匠们按照不同的要求,对高炉进行了排序。
火光闪耀。烟雾直冲天际,宛若撑殿的大柱一般。
“因为人手的问题,眼下只有五座熔炉正在开工,主要生产急需的箭矢。”待走近了,严缓开始详细的为太子申讲解其中的一些细节。
类似后世生产管理的一系列规章制度在这里试运行。虽说最初的规划是太子申提出的,可眼前真正付诸现实的场景,还是另太子申高看了一眼。
除了严缓的衷心负责之外,再有就是这个时代的工匠精神。
一支小小的箭矢被准确的分成箭簇、箭杆、箭羽三部分。
和后世出土文物印刻某某年、某某人造不同的是,这里省去了繁琐的印字。而是在每条产线末尾的储物架挂竹简。
其摆放哪几人负责生产的箭矢,竹简便会刻录哪几个人的名字。
司物府会着人严格检查出产兵器的质量,而这些东西最终交由军中的时候,也会有军中的人进行第二次检查。
为了提高生产积极性,太子申更是一改先前劳役制度,给每个工匠都准备了一份薪酬。很少的一部分钱,但效果看去仍旧不错。
虽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可按照如今的生产力来算,约莫半年时间能够有如此效果,已经让太子申相当的满意了。
“每日能够出产多少箭矢,这些都算过吗?”从高炉一端沿着整条坑道往另外一段走,太子申转身问道。
“六千支下。”严缓朗声回道。
“这……”
问完之后才发现单从数目而言,太子申心中并没一个可评判的标准,只好再次问道:“和先前工坊的产量比如何?”
“按照劳役人数来看的话,肯定是现在更快呀。”严缓顺手从产台拿过一根箭杆,“先前从未有人想过将整个箭矢分三部分来制造。”
“说句实话,吾初听闻太子的提议,其实心里没普。这半月来看着劳役的生产速度由慢到快,现在也是明白了一些玄机。”
将刚才拿来的箭杆举起到胸前,严缓和太子申一同盯着看:“以往,每个劳役都要会制作整根箭矢的不同部分。如今分开来,有些人制作箭羽更快,有些更喜欢制作箭杆,这可以更好的人尽其用。而且修理和更换方便,若箭羽有问题,则不会牵连到整根的箭杆。”
更换和修理方便的问题自然不用多说。
太子申更关心的是产量。
军中有个三五万的弓弩手在,一波齐射就是数万的箭矢。
若是加各地城防所需的储备……这数字太子申都不太敢想。
也无怪乎列国诸侯的明君都不会选择轻易开战。一场大战的消耗,当真是数年的辛苦所得。
每日六千下,对严缓来说也许已经很不错了。可太子申却丝毫没有什么波动,毕竟眼界不同。
但眼下所能做到最好的也不过如此,太子申便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一边点头,太子申伸手将腰间的锦囊解下,其中放着的是几块布帛。
“司物且看看这些,如果将弩机做大,用单弓或者多弓组合的方式做成。再配好似长矛一样的弩箭……”
“这东西,恐怕不是一般兵士能拉的开的!”
“所以需要用到绞力的装置,严司物先找几个得力靠得住的工匠先看看。有什么疑问可以回头慢慢解决。另外,还有两样马匹用的东西……”
……
“景监大夫说话最好多想想。”赢虔怒视过去,厉声斥责道:“满朝臣子,难道只有公孙鞅一人吗?”
“太傅所言极是。”甘龙紧接其后道:“苦心谋划数年,又是强兵,又是怂恿魏国称王,可结果呢?在河西接连两次大败,损兵折将。”
“这公孙鞅每每出行都是山呼海啸,随行护卫比君还要多。此人一心怂恿先王实行法治,整日里说什么严法之下百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若真那般的太平,尔找如此多的护卫,防的又是什么呢?”
杜挚也跟着站出,对公孙鞅怀恨数年,说辞似乎也是想了数年之久,“此人入秦之初就居心叵测。先君有心强吾大秦,只可惜用错了人。一个被山东列国弃用的狂妄之徒,如何能够委以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