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厂长，我走后，把这辆旧自行车给你，方便你办事情，我帮你借了一千块，到时候用衣服来还，肖书记批了三千块的贷款，一共四千，这就是启动资金。地区商业局给批了五台缝纫机，还给了一批便宜的布料，这当然得用钱买，商业局那边，还比较通融，允许年底以前付清就行。地区武装部有一个旧院子，不要租金，给你们用，我能给你争取的，就这些了。”

洪方平郑重地点头：“谢谢你！以后的事情，就看我的了。”

因为米粒要跟赵师傅学习，一时不回方城，小慧也只好跟她在一起，就住肖毅家，和肖毅妹妹三人住一间，因为床太小，肖毅妈妈借了一个长条椅子，让闺女睡。

缝纫机到了，是一堆零部件装在草袋里，服装厂根本没有机修工，供销社那边，也没人愿意做义工。

任务自然要小慧来完成，缝纫机并不难装，小慧用了两天，轻松搞定，然后，她就没事做了，每天在肖毅家给大家做饭，另外帮忙带肖毅的妹妹肖雯。

肖雯十岁，和肖毅长得一点也不像，哥哥黑瘦，脸如刀削斧砍，线条刚硬，肖雯肤白如雪，苹果脸大眼睛，长得特别可爱。

“于姐姐，米粒姐上的大学，就是学做衣服的？”

“设计衣服的。”

“那和裁缝有什么区别？”

“裁缝做的衣服，是已经出现的款式，米粒姐姐做的衣服，是这世上没有出现的样子。”

“好看吗？”

“当然好看了，等她学会了，给你做一件非常漂亮的衣服，穿上就像天使一般美。”

“哇，就是背上长出翅膀，可以飞的那个天使？”

“嗯呐。”

肖雯大眼睛满是憧憬地看着天空：“我也想象米粒姐姐一样。”

“可是，你不是想当一个小说家吗？”

“……”肖雯眨着大眼睛，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看了《带响的弓箭》，就要练箭，看了《新来的小石柱》，就要学体操，看了《鹰击长空》，就立誓将来也当飞行员，肖雯这会儿还小，心思一会儿一个变化，小慧不了解她，才回那么问。

肖毅妈妈以前在图书馆工作，肖雯身体不好，不去学校时，就跟着她妈妈去图书馆，为了让女儿有点事儿做，肖妈妈就给女儿拿了一本带拼音的格林童话，从这里开启了肖雯看书的历程。

如今，肖雯已经找不到童话可看了，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她能找到的都看完了，然后，一本《战地红缨》的儿童小说，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另外一个领域，于是，看了几本儿童小说之后，她就开始什么都看了，《汾水》《海岛女民兵》《艳阳天》，她能借到什么，就看什么。

这天，肖雯手里是一本《把一切献给党》，繁体版的，她左手拿书，右手是一本字典，看一下查一下，实在烦了，就丢开来。

“于姐姐，你认识繁体字不？”

“那么多的简体书，你非要和繁体书杠劲儿呢？”

“哪有书？你给我找本。”

自从来到地区，妈妈就不在图书馆工作了，肖雯是严重缺书。

“雯雯，咱俩出去走走吧？你这么长时间一动不动，对身体不好。”

“那，好吧。”肖雯也觉得很闷，但她是个很自律的孩子，很少跟人提要求。

肖雯乖乖地跟着小慧走出家门，天气有点阴，小风吹着，很是清爽。

“于姐姐，你是我哥的女朋友吧？”

这孩子。

小慧摇头：“让你失望了，我不是。你怎么不觉得米姐姐是你哥女朋友呢？”

“嗯——，米粒姐也说她不是。”

“你哥的女朋友，说不定在他的大学里，是魔都的。”

“肯定不是。”

“你怎么知道？”

“书上说，魔都人家里，都是男人做饭的，我哥才不肯去厨房呢。”

“我看他挺会做饭的。”

“他没办法才去做的，反正，我哥不会找个魔都媳妇的，天天做饭，还不如杀了他。”

“噢？呵呵！”

知兄莫若妹？小慧觉得肖雯说得，似乎挺有道理。

小慧最先开学，米粒依依不舍地和赵师傅告别，和小慧一起先去余乡，这里有小慧的棉被，还有葛红玲送给她的军大衣等。

知青点考上的人都走了，剩下的人也都换了住处，院子里空无一人，野草在雨水的滋养下，疯狂地生长，已经没到小慧的膝头，草稞子上挂着落叶，麻雀见到有人过来，哄一声四散飞去。

陪着小慧她们过来的武装部小郭，阴沉着脸儿，刘和芳的事情，在方城县里到处传播，凶手没有抓到，人心惶惶的。尤其是余乡镇，女人晚上都不敢出来，对农业生产造成很大的困扰。

武装部的人被骂做白吃饭的，小郭这位今年刚到武装部工作的新人，自觉没脸见人，同时，心里多少还是迁怒于小慧的，他听了不少小慧的流言，总觉得凶手肯定是听了于小慧不检点的流言，才跑来使坏的，却被刘和芳不幸遭遇。

米粒心软，看到如此凄凉的场景，眼圈发红，没注意郭干事的表情。

小慧匆匆地收拾了衣被，用了两个包袱，她背起大的，米粒急忙把小的拿过去。

“走吧。”小慧起步。

“别的东西你都不要了?”米粒很惊讶。

小慧回头看了一眼，视线扫过凉水壶，忍不住问了一句：“郭同志，这凉水壶到底有什么问题？”

“里面放了兽用发情药。”郭干事下意识地回答，然后警觉地狠狠瞪了小慧一眼。

“剂量大不大？会不会致人死亡？你们有没有调查那天附近有没有人猝死？”小慧这么说，不过是想转移小郭的视线，她可不想一直被人那么恶狠狠地瞪着她。

郭干事想起来一件意外死亡世间，这两个有关联吗？尽管是一天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