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慧接到订单，谢长风也替她高兴，但这段时间，原材料特别难买，就小慧那人脉，根本不行，必须他帮她。

谢家换有个发小，现在在二级站工作。二级站就是二级批发站的简称，不是特别大宗的商品，都得过他们的手。

谢长风回家求爸爸。

当然不能进门就说要求，必须吃个饭拉拉话，增进感情了再说，谁知，和老爹互动没多会儿，家里来了个年轻女娃，看样子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倒是挺洋气，就是和气质不搭，看着怪怪的。

谢长风已经习惯陈婷爱搞事了，就没有搭理那个女娃，端着茶杯回了房间。

陈婷气得要死，给丈夫使眼色，谢家爱收藏，他感兴趣的，就是钱和藏品，哪里肯管这闲事。

谢长风在屋里看了一会儿书，听到外面没声音了，就端着茶杯出来，敲了父亲书房的门。

陈婷闷坐在客厅生气，那个女娃看到谢长风，立刻两眼放光，刚想上前说话，谢长风却进了书房。

谢家换的书房是不许陈婷进去的，里面全是他的收藏，谢长风对这个也不是很懂，但他知道父亲最爱这个，就小心翼翼的。

谢家换收起桌上的集邮册：“小风，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现在，儿子和女儿都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也习惯了。

谢长风没想到爸爸这么说，有些内疚，但这时候很关键，有些话当说还得说：“爸爸，小慧弄了个小工厂，买不到型材。”

“量大了我也不行，三五吨还可以。”

“这就足够了。”谢长风说着，从口袋拿出一张材料单。

谢家换接过来看了看：“没问题，就是——”

“是不是还要送点礼物？爸爸，你说需要什么？”

这下谢家换有些赧然，停了停才道：“爸爸这个月的工资，全都买了邮票，你阿姨生气了。”

向老子要钱的儿子一般都理直气壮，向儿子要钱的老子，很少不心虚气短的。

谢长风笑了一下，赶紧收住，从口袋里拿出一叠大团结：“爸爸，这是一千，剩下的钱，你能不能帮小慧也淘点邮票，她说，今年的猴票看着特别讨喜，现在市场上都难找了。”

谢家换脸上涌出惊喜：“怎么，小慧也懂这个？哎呦，没想到，她也看好猴票，现在市场就是有点难买到了呢，我也是上周看的有人出手，就全吃下了，结果，我工资全花了不说，还借了好几百，这都不敢给你阿姨说呢。”

“那你是不是可以转给小慧几版呀？最近她挣钱了呢。”

谢家换笑了一下：“挣钱了？做生意的和搞收藏的人是一样的，手里永远没有钱，我有钱就想收点啥，她们有钱了，就想扩大规模。”

“爸爸说得还真对，小慧这钱，也是硬挤出来的，但她说了，邮票是最爱，生产是无奈。”

“啊？哈哈哈——”谢家换被逗得仰头大笑，他在博古架上扫了两遍，拿了一个小盒子下来，打开让儿子看，“宝格丽，意大利著名奢侈品品牌，一九四七年出品，爸爸从一个老阿姨手上收的，孩子不孝，几百块的手术费不肯出，老太太卖的时候，都哭了呢，说她老爷子给她的嫁妆，当年，上千块大洋买的呢，唉，爸爸实在没钱，借遍了，也就凑了八百块，我都不忍心拿走呢。”

谢长风暗笑，爸爸只要看上的东西，不拿到手都走不动路，还有不忍心的时候，他学着父亲的样子，一脸嫌弃地皱着眉：“看这旧的——”

谢长风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家换狠狠瞪回去了：“你又不是收东西的，怎么这口气？知道不，这是古董，越放越值钱，当年值一千块大洋，现在，一千块大洋买不到手，还有，不就是盒子旧了？你看这项链和吊坠，我擦了一星期呢，亮闪闪的，跟新的有什么区别？多好，哪里看出旧了？”

谢长风还是摆出一副瞧不上眼的模样，谢家换伤心了，他坐在屋角的榻上：“现在识货的人少，古董远远低于其价值，有些好东西，被不识货的糟蹋，爸爸看着就难过。”

他拍拍屁股下坐的：“这个榻，花梨木的，主家竟然嫌旧了，打算给上红漆，我和人吵了一架，八十块买了下来，那不识货的东西，添了点钱买了一对单人沙发，还在我面前嘚瑟，唉！”

谢家换看看儿子手上的首饰盒，犹豫着道：“要不，爸爸另给你一个东西？手表，英格纳表，怎样？”

“不用，小慧戴的就是，她外婆的留的。”

“哦！”谢家换眼巴巴地看着首饰盒，刚才心一热，怎么把这东西送出去了？

谢长风看到他爸的表情，赶紧将首饰盒装进裤子口袋，用祈求的语气说：“爸爸，小慧特别喜欢猴票……”

谢家换犹豫了一下，一脸肉疼地打开手里的邮册：“我给她一个四方联吧！”

“那就算了，别人给个四方联，是大方，你是干啥的？专家，拿了还不如不给呢。”

谢家换瞪了儿子一眼，走到一个古色古香的柜子前，打开柜子门，拉开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雕花嵌翡翠的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两版猴票，装进有个牛皮纸大信封里：“我这里只有六版，知道不，现在一版就要四十呢，可不是刚开始的四块了。”

把信封递出去，谢家换心疼了，嘟囔了一句：“唉，一个月工资又没了。”

谢长风看到父亲这个样子暗笑，但脸上依然保持刚才的模样，接过信封：“爸爸，型材的事情，你快点办，小慧挣钱了，请你老莫去。”

“哎，她要是有什么好邮票，让爸爸看看。”

“啊？小慧只有猴票。”谢长风说着，笑嘻嘻地跑了，谢家换气得在后面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