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四周,除了自己,好像没别人,这“王妃”,称呼的就是自己吧,可是,这应该怎么回答呢。
许是注意到苏芷眼中的慌张,柳嬷嬷一把揽过苏芷,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院内的张刘氏见两人主仆情深,偷偷溜了出去。
“要是夫人泉下有知,不知得多高兴。”放开苏芷,柳嬷嬷从上到下打量着苏芷。
“别说小姐今天真好看,我今天来替夫人看个够”这……这……这是不用自己开口,自己的身份,来历已经被人家婆婆脑补好了吗,苏芷暗自腹诽。
“咕噜,咕噜,咕”一串不和谐的声音从苏芷肚子里发出。苏芷抬头,勉强挤出一个尬笑。
柳嬷嬷擦了擦流下的眼泪“芷儿乖,姑姑这就给你去找吃的。在这里乖乖的。姑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拍了拍苏芷的脑门,急匆匆出了院门。
嗯……苏芷托腮,怎么就这样奇妙地展开了呢。是不是应该想想自己的处境呢,王妃……,王妃……,诏书……,诏书……,花轿,奴婢?凤冠霞帔?古院?苏芷无意识坐在了供桌旁的太师椅上。
皇帝?皇后?懿旨?难不成,我穿越了?哦,穿越了,我穿越了?什么?我穿越了?!苏芷的脑神经终于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四肢百骸。
“砰”苏芷顺手一拍供桌,立马站了起来,哪料这一拍恰好拍在了刚失而复得的香案上,香炉“咕噜噜”顺势滚得欢乐。
“嗒,嗒,嗒”院外几声落地的脆响,又是一阵脚步风似的赶来。苏芷内心几近崩溃,今天实在太混乱了啊。现在基本是晚上8点了,朦胧间就只有一点月光洒下地面作为光源。
对于一个习惯了电灯的二十一世纪女孩来说,这无异于就是“上帝在我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没有光,全是不知名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就像是一只怪物在一点点蚕食自己,一丝丝击垮内心的防线。
苏芷愣神的功夫,柳嬷嬷已经赶忙跑了过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火折子点燃了就近的油灯。
火苗跳跃,光阴摇曳,柳嬷嬷在供桌的一角看到了蜷缩成一团的苏芷。
柳嬷嬷轻叹一口气,将油灯放在了青石砖上,慢慢靠近苏芷,蹲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苏芷霎时背脊僵直,充满警惕,然而还是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将头更深地埋入了臂弯里。
柳嬷嬷无奈只好将下巴轻轻抵在苏芷额头上,双手环绕着苏芷,右手轻轻拍打,轻哼:“芷儿乖,芷儿乖,不怕了,不怕了”,这些安抚自然流畅,好像练习了千万遍。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苏芷吸了吸鼻涕。呜呜呜,今天实在太糟了,这都是什么事嘛……
这边苏芷还在思绪混乱,那边的柳嬷嬷还在熟练地安慰“芷儿乖,姑姑没走,只是今天芷儿出嫁,姑姑得为芷儿置办漂亮的嫁妆,结果不小心耽搁了一点时间……”柳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
房顶的黑衣人无趣地翻了个身。切还以为这女人看到这破破烂烂的院落会大发雷霆撒泼呢,没想到还是一出温情戏。无趣。
过了许久,苏芷偷偷把头抬起来,小声嘀咕“姑姑,我饿”。真的不怪苏芷没骨气,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苏芷实在饿极了,再说,从有意识起,这婆婆一直在维护自己,总不至于是坏人吧。
柳嬷嬷端详着这双还带着水气的双眼,颤声问:“你……是苏芷?芷儿?”
“嗯--”苏芷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把脖子缩了缩,头埋得更低了。
“噢,对,饿了。”柳嬷嬷起身,脚步不稳地走向院外,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手里是四个红薯,显然已经冷掉了。有一个可能还因为刚才的摔碰,红薯皮爆开了。
烤红薯的香味从裂开的部分窜了出来,牵引着苏芷的目光。“咕噜噜”苏芷肚子里的鼓声敲得响亮。
房顶黑衣人摇头,啧,真上不得台面,这么点东西就能收买,完全没点王妃样。嘶~别说,这烤红薯还真香,嘿。
柳嬷嬷三下五除二剥好了一个红薯,递到了苏芷面前。苏芷看看红薯,看看这位婆婆,“柳姑姑,还是你吃吧,我不饿。”
“咕噜噜”苏芷的胃适时打脸。“呵,呵呵,我真的不饿,你先吃,我自己来”
“啪嗒”一滴泪从柳嬷嬷眼角滑落。“夫人,是我没用,有负您的嘱托,新婚之夜竟让小姐吃这些东西。小姐大病一场后第一次说话居然连一口水都没得喝”一滴又一滴的眼泪落下,拿着红薯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苏芷于心不忍,右手接过红薯,碎步上前,蹲下身左手揽住柳嬷嬷,像嬷嬷安抚自己一样轻轻拍打。“姑姑别哭了,我爱吃红薯着呢,吃个红薯就像山珍海味呢。不,那些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红薯。毕竟呀,这红薯是姑姑给的”
柳嬷嬷破涕为笑。“呐,现在呢,我要将我的一半山珍海味分一半给姑姑,所以姑姑不要哭了好不好”
柳嬷嬷倪了苏芷一眼,嗔怪道,“你何时这么伶牙俐齿了。”
苏芷一噎,刚入口的烤红薯瞬间被咳出来,啪的一下拓在了地上,怎么越看越像那啥……,排泄物呢……还是肠胃不好的那种……稀的。
冷掉的烤红薯吃起来的口感本就不好,加上看到了这一堆出自自己口中还应该打马赛克的东西,苏芷愈发不想吃了,可碍于刚刚给柳嬷嬷说的爱吃红薯……,就当是给自己挖的坑吧。
院内一轮明月不知不觉已经当空照耀。苏芷缓缓走出门,柳嬷嬷下意识要去拉住苏芷。
迎着月光而行的苏芷似乎就是要奔月而去的嫦娥,稍不留神就乘风飞去,留下来的又是那一个呆傻痴愣,不能言语的相府三小姐。
苏芷抚下裙子,坐在了房檐的石阶上,拍了拍一旁的青砖,回头对柳嬷嬷说“姑姑,来这里坐吧,陪我看看月亮。其实,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我的内心对你有一种很坚定的信任和依赖。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可以吗?”这句话看起来漏洞百出,而每一句却是真真实实的大实话。
柳嬷嬷闻言收起打量的目光,一手拿红薯,一手拍打群上沾染的灰尘,踱步到了苏芷身旁。
看着这个自己带了整整十年的孩子,柳嬷嬷第一次打心底里生出来了一股陌生感,却又忍不住地去靠近。
“芷儿,你知道吗,十年前你妈妈一封书信火急火燎诏我来都城。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才六岁,小小的一只,像粉雕玉琢般的瓷娃娃。”柳嬷嬷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红薯皮,思绪飘回了很久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