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民事纠纷,法院受理后,并不是直接开庭,一般都会有一到两次的调解。
调解无果,才会上升到开庭。
过年还有半个月,年前开庭的可能性不大。
离首次调解还有三天,他辞别方律师,第一件事就是到大姐家接女儿。
“小阳来了,中午在家吃饭?”
姐夫就在家边上班,所以中午一般都回来吃,在楼下刚好碰到回家的姐夫。
姐夫这次的态度很好,他明白是上次给了钱的缘故。
“不用了姐夫,我来接小愉回去。”
上楼后,大姐拉住他转了圈。
“上次你怎么搞的,怎么还把自己累到医院了呢?”
“没事都好了。”
没在大姐家多耽搁,他接了小愉就走。
下午没有回家也没回店,带着女儿在游乐场玩了一圈,将女儿能玩的项目都玩了遍。
“爸爸,我要抱。”
没有午休,女儿被他抱起没一分钟就睡着了。
接下来两天,他照常去店里,但就连不晓世事的小芳,也看出他心不在焉。
1月26日清早,他到的时候法院还没开始上班。
独自坐在高高的入口阶梯,等着律师。
随着陆续的人员进入,方律师到了,到他身边站定道:
“法官裁判时,特别是这种民事纠纷,会带一些主观意识,所以等一下的调解,你要控制好情绪,不要有脏话和侮辱人的语言。”
他点点头。
不久王英来了,她的阵容大了许多,他前丈母和大舅子,旁边还有个不认识的中年人,从穿着来看应该是律师。
“方律师,好久不见,对方的委托律师原来是你。”
“任律师早,我们先进去?”
称为姓任的律师,对他点头微笑,然后跟着方律师先走了进去。
“王英,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顾及着这是法院门前,所以压低声咆哮道。
“我都说了,我要复婚。”
“不可能。”
声音较刚刚要大了许多。
“小阳啊,上次的事,主要是我调拨的,你应该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心情,我不想让女儿过苦日子,但自从你俩离婚,我女儿渐渐消瘦,也不喜欢跟他人说话,她还想着你,我这当母亲的,只能跟着来,不行我给你道个歉。”
他冷冷的看了眼王妈,他不笨,所以对方说的每个字,他都不会相信。
“我说妹夫,我妹妹是真心……唉,你怎么走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前任大舅子王列的话,他连听下去都欠奉。
记忆中,这个王列就没干过一件人事。
他跟王英结婚早,王列比他俩晚了一年,他迎亲时,王列抵着门要红包,这本是烘托氛围,结果王列收了十几个红包都说小,最后直接要塞一万块,不然不开门。
另一件事,王列结婚时没有新房,想借着他跟王英的房作为新房,作为至亲,王英答应借,他没反对,结果一住住了小半年,要不是王英假托带买房人去看房,他们还不愿意搬。
进了调解室,一张稍大的长形会议桌,他跟方律师坐左边,对方坐右边。
没一会法官来了,众人起身。
法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瘦小。
“案宗我了解了,你们双方有什么资料要递吗?”
方律师先将他当时签定的离婚协议递了过去。
她看得很快,差不多5分钟就看完了,抬头看着王英问道:
“这份合同没有与现法律冲突部分,有效,你们有什么异议需要上诉?”
任律师笑着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给法官道:
“我当事人从孩子考虑,并多次与孩子父亲沟通无果后,才不得已上诉。”
任律师看了眼他,接着道:
“我们的原因有三点:一是孩子在两人离婚的四个月时间里,有两次的就医经历,一次走丢现象,我们认为对方不具备很好照顾孩子的能力;”
“二是我当事人经医院证明,失去生育能力,而对方,我们有证据证明正处于热恋中,这对于一个没到三周的孩子来讲,身心不利。”
“我没有。”
第一条他没办法辩解,但第二条就纯属捏造。
“不要急,先听我陈述完,你可以辩解。”
任律师笑着对他道。
他攥紧拳头,恨不得起身上前,揭掉其脸上笑容,露出里面的恶毒和虚伪。
“三是我当事人父母健在,且身体健康,可以协助其照顾孩子,而对方仅余一父,且刚做过手术不久,不能给予孩子很好的照顾。”
方律师转头看了看他,似乎在询问三点的正确性。
他却目不斜视,死死的盯着任律师。
“最后我想阐明一点,从婚姻法的角度,父母离婚,一般三周岁以下孩子随母生活。我不猜测,我当事人在什么样的境遇下,签定那份离婚协议,但我依然认为,出于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她有权诉讼,而鉴于以上三点,孩子父亲应主动放弃抚养权,由母方抚养,并定期支付抚养费用。”
方律师伸手,不易察觉的在他胳膊上拍了拍,让他稳住情绪。
“今天是调解,不是庭审,不需要什么都上升到法律的角度,在法院是法大于情,但调解中我认为可以放在平等的地位。”
法官先挥手让任律师坐下,才看着双方道。
“方律师还有什么要说的?”
方律师站起,重点阐述了那份离婚协议的合法性。
“看来今天达不成共识了,你们再好好商量,下周进行二次调解。”
出门后,他跟着方律师,往车库走。
“易先生,他们如果抓住女方不能生育,和孩子走丢的事,你的情况很被动。”
“方律师,我知道麻烦,咨询委托费用您看再增加5万行不行?”
方律师笑了笑,不在乎他的误解。
“我的委托人严格来说不是你,是张子瑜小姐,所以我肯定会尽心。”
说完这些,律师适当压低声音道:
“今天的调解不合常理,对方有很多的说辞是不需要一次丢出来的,任律师是个精明人,他不可能不明白这点。”
他当时只是满心的愤怒,当然没有方律师观察的客观。
此刻听方律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他毕竟做过采购,心理学多少懂一些,这样首次调解,就将底牌全丢出来,肯定不合理。
他略一思索,就明白对方意图。
“他们根本没想着到庭审阶段,就是想逼我就范。”
方律师点点头,认可了他的分析,许久后才道:
“分析这些没用,首先我们的诉求是什么,对方也清楚。”
方律师拍拍他肩膀接着道:
“这两天梁法官会召我跟任律师,我先听任律师怎么说吧。还有下周是分开调解,你还是要注意话语和情绪。”
他点点头,目送着方律师上车。
三天后,他接到方律师的电话。
“情况不好,梁法官更倾向于对方,虽然不一定是最终判决,但他们胜诉可能性很大。”
方律师讲完法官召见的情况后,接着道:
“现在对方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失去生育能力。”
他茫然失措,懒得去想,王英什么时候没了生育能力之事。
倒是方律师最后的话提醒了他。
“我可以帮你上庭争取,如果你想挽留抚养权,我建议你私下与前妻谈谈,明确对方的诉求。”
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拨通了王英的电话。
他回到了搬离四个多月,曾为它奋斗几年的房子。
看着坐在他曾精心挑选的沙发上的母女,他强压着内心愤怒。
“说吧,除了复婚你到底想要什么?”
“小阳啊,妈认为你俩还没到那步,小英重感情,一心向着你,你俩复婚还是能好好过日子,这样对你还是对小愉都好不是?”
他看了眼前任丈母,嘴脸倒是跟撵他出门完全两样。
他没答话,就这样直直的盯着王英。
王英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手无意识的抓着沙发上的抱枕。
“王英,耍无赖并不是你的特权,如果你敢将小愉从我身边抢走,你放心,我就算什么事不干,天天也会呆在这,大不了日子不过了。”
他平淡的说着。
这是他能想到最刻薄的威胁。
“易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敢不敢?”
王妈的脸变得很快。
他嗤得笑出声来,对着王妈说道:
“看吧,这才是你的嘴脸,刚刚那样低声下气很辛苦吧。”
“你…”
他再次将视线转向王英。
“易阳,我知道你现在混得好了,你以为你攀上张氏的高枝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王英挺直上身,看着他冷笑着道。
他总算明白了王英复婚的原由,但这些此时不重要。
“我知道你现在想找年轻的、漂亮的,看不上我这种了吧,行啊!我也不要多,300万,我撤诉。”
“我哪有这么多钱,不可能。”
他没想到王英难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
“你不是救了张氏吗?按行业规矩,对方的酬金至少1000万,我要300万不过份。”
他笑了,笑得很张狂。
他不明白,不过份三个字,她是如何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你不是消息很灵通吗?你可以去查,张氏的事我只要了100万,而且全部用在我爸的手术上。”
王英和她妈两人愣然。
他们知道易阳不会在此事上说谎。
王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
“你这孩子就是不晓事,100万够干什么?”
然后又低下声,用商量的语气道:
“你要不再去找他们要要,那么大的老板,不在乎这几百万的。”
有其母必有其女,王英的无耻与她妈如出一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