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月坦荡荡坐在虞光济旁边，理都没理高若云一句。

在高若云眼中这种无视比出言讽刺还让她觉得羞辱。

高家祖上是靠一位县令官发家，那县令救了高祖皇帝这才有了如今的高家。

说好听了是个京城新贵，说难听了便是暴发户，有本事的没几个但排场倒是一等一的，尤其是高若云的几个兄弟整日不是喝花酒就是流连画舫，没出息的很。

而扶家就大不一样了，扶家世代在朝为官，故去的老太爷乃是三朝元老，扶月的父亲就职于内阁，深受皇帝重视，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就连扶月的娘亲也是出身清贵，扶月一出生便是真正的贵女，远远是高若云不能比的。

哪怕是扶家的庶女，也比高家的嫡女在京中的圈子有头脸的多。

一直以来，高若云因为抢了扶月心爱的人而喜不自胜，可现在见她不过两句话就将太子全部注意力都引了过去，明知道太子是为了扶家的势力，可心里还是气不过的。

想着，高若云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

娘亲说的没错，还是得怀上太子的孩子，才叫万无一失啊……

一场书听下来，虞光济和扶月时不时小声交谈，而高若云全然沦落成了背景板。

临近结束时，高若云轻声道：“殿下，扶家妹妹，一会可要一同去用膳？”

听见这话，扶月不紧不慢地打量了她两眼，笑嘻嘻道：“不了，我娘亲总是叮嘱我，少在外面吃些不干净的东西，对身体不好的。”

话里说的是外面的饭食，可眼神却像是在说高若云。

高若云的脸色陡然难看起来，猛地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便先走一步了，已经订好了位置……殿下，小女告退了。”

虞光济当着扶月的面，不好说什么，只对她点了点头，却让她心里更加委屈了。

待她走后，虞光济端起温润如玉的面具，笑着看向她：“月儿今儿怎么不叫孤太子哥哥了？”

对于扶月来说，这是个相当久远的称呼了。

她笑道：“礼不可废，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呢。”

她将小女儿的情态做到十足，虞光济看在眼里，觉得若是往后娶个这样的妾室也不错，封高若云为皇后，扶月为妃子，若云心思体贴，扶月却有些任性，想必若云能够多多包容她，如此想来岂不美哉？

扶月可不知道他心里想的美事，心不在焉地又说了两句便回了扶家。

与此同时，高家。

高若云一回房间就摔了一地瓷器，恶狠狠道：“派人去打点一下清月庵，就说我后日要去小住。”

丫鬟低着头浑身直哆嗦：“小姐，奴婢听说最近清月庵去的人比往日多了一些……”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若云一巴掌甩在脸上，高若云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往日该是小心谨慎的，在嫉妒的灼烧下也顾不上许多了。

“叫你去就去，你是主子我是主子？人再多能有多少？不过是处被荒废了的庵堂罢了！”

丫鬟不敢再说什么，忙去吩咐了。

看着满地狼藉，高若云一手摸着肚子，眼中尽是狠辣，喃喃自语道：“扶月……扶家……”

却不知，一切都在扶月的掌握之中。

……

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京城一些小圈子纷纷流传一个说法，那就是山上的清月庵对求姻缘和求子有奇效，再加上三娘故意放出去了几个能说会道的做例子，事情传的跟真事一样。

又说后日是娘娘节，所以京中不少贵妇小姐都准备去山上拜一拜。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扶月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但仍觉得不够，只是这些京中的显贵人家亲眼看见还不够给太子定罪，最好能让宫中有分量的人也看见……

她又想到了虞楚。

思来想去，还是咬着牙避开人找上了楚王府。

本以为虞楚会闭门不见，省的被她牵连，可没想到不仅放她进来了，好似还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坐吧，你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何苦还这般愁思重重。”

凉亭中，虞楚穿了一件玄色衣袍，眉梢轻挑带出些少年意气，仔细想想他虽然辈分很大，但年纪却是与虞光济差不多的。

“见过楚王殿下，”扶月敛眉坐在他对面，“看来之前的确是楚王在暗中帮我了。”

虞楚不置可否，只是轻声笑了笑：“小时候见你，不过那么一丁点大，跟在御膳房总管的身后讨要牛肉羹吃，宫里的太妃没有不喜欢你的，一转眼你也长大了，心思……也大了。”

扶月听着，就这么红了眼眶。

按理说，那些幼年时光应该历历在目，可如今的她却觉得隔了两辈子那么长。

幼年的她聪慧灵敏，无忧无虑，被家人宠着长大却也出落的大方，嫁给虞光济后，为他学会筹谋盘算，为他殚精竭虑，最后更是为了他失去一切，就连养在扶家廊下的鹦鹉也被剁成肉泥喂了狗。

那些美好时光就此淡去，遗忘在历史里。

重生回来，扶月发誓一心报仇，更没有时间去想那些过去的事了，她只想扶家所有人都能好好的。

可现在虞楚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她险些掉下眼泪来。

是啊。

她曾经也是没有心思，进宫只为一碗牛肉羹的小姑娘。

见状，虞楚心头蔓上些许酸涩，递过去一张帕子：“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真的不想嫁给虞光济。”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扶月看着虞楚：“我不想嫁给他，也不想扶家置于险境，不想我的爹娘出事，更不想沦为高若云的挡箭牌。”

“这件事是他过分了，”虞楚蹙眉，“可你应该直接同皇后表明，而非……”

“没用的。”

扶月摇摇头：“虞光济一心想娶我，因为只有娶了我，扶家才能成为他的势力，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的，除非……”

虞楚知道她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除非虞光济犯了大错，比如和高若云无媒苟合被位高权重之人亲眼目睹，最好能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如此，即便皇后和皇帝想要牺牲扶月，也得掂量着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