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很快便到了钟家,两日未回,门口贴的喜字还没有收,大门上红彤彤的一片,显然仍旧喜庆。
钟沛儿想着是自己家,便要直接开门,但徐沉策却率先走上前去轻轻敲门,
钟沛儿见到他的动作,呼吸一窒,心里不禁酸酸涩涩的,不过两日光景,自己好似就成了这个家的外人似的,连同开门也要敲才行了。
徐沉策自然不知钟沛儿心里所想,他只希望能够让方音放心,也让钟沛儿放心自己的娘亲罢了。
方音向来起得早,或许也是因为知道归宁的原因,所以很快便开了门。
钟沛儿定定的看着自个儿的娘亲,她跟三天前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身上的袄子是自己新给她做的,里面加了双层棉花,软和又温暖,就算是单穿一件也不会冷,但她以前从来不穿,说是想留给钟沛儿。
她头发上插着的银簪也是自己给她买的,但方音以前从来不会带,说是怕露富了被人盯上,还有她的鞋子跟发油,这都是以往方音自个儿舍不得用的。
钟沛儿突然泪目了,她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方音的心思。
或许是娘亲生怕她会觉得自个儿没能力照顾好自己心生愧疚,所以才穿的这般隆重,将自己以前送给她的那些东西都一股脑的穿在了身上,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
“快进来吧。”方音偷偷抹了一滴泪,连忙将门大开。
“诶。”钟沛儿应了一声,见娘亲难过的抹眼泪,也觉得自己眼眶湿润得不行。
徐沉策带了许多归宁礼,进门便放在了桌子旁。
“你这孩子,有心了。”方音转头看了一眼女婿,这孩子的品行也是自己一直看在眼里的,果真是没有看错。
这么些归宁礼,在村子里还真是头一份了,恐怕就算是理正夫人家的归宁礼,都没有她来的丰厚。
徐沉策淡淡一笑,见钟沛儿情绪不高,便道:“我出去看看厨房里柴火够不够。”
如此识趣,倒是让方音更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了,当下赶紧应了。
等徐沉策出去,方音这才按捺不住一把将钟沛儿拉到自己身边。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这些天过的好不好,娘一直都担心你,但又不能上门,可把娘担心坏了。”没有女婿在一旁,方音立刻便松懈了下来,眼泪一泡泡的直接掉下来,心情也甚是酸楚。
她如今没有了丈夫,家中亦是没有其他孩子跑动,而唯一的女儿也已经出嫁,一个人孤零零的生活,如何能不寂寞?
钟沛儿最是能理解方音的人,她向来多愁善感,这两天为了自己一定是急坏了。
想了想,钟沛儿便扬起一抹笑道:“娘,你看我像过的不好的样子吗?我这两天只是做做饭,其他的活儿都没干,都是沉策帮我的呢。”
这倒是真的,徐沉策因着头天晚上让钟沛儿累着了,这两天衣服都是他拿去洗的,这架势,还真是要把钟沛儿宠成个巨婴似的。
就算是当事人钟沛儿也觉得夸张,但徐沉策却做的十分自然,让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方音听她这么一说,仔仔细细将女儿打量了一遍。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在这眉梢处,却多了几抹艳色,这是嫁作人妇才会出现的娇艳,方音这个过来人自然是明白了,不过却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你们夫妻二人可要注意喝避子汤,你奶奶过世没多久,这是传统,也是规矩,必须要守的,所以就是得委屈徐家了,这几年定是添不了人了。”
想到这里,方音又是一愁,何秋云那婆娘也不知会不会因为生孩子的事情而针对沛儿。
钟沛儿没想到她娘会把这事直接放在台面上说,一时间羞得脸都红了,赶忙岔开话题道:“我省得的,我本也没想着这么早生孩子,依我看,五年后将将好。”
“也不能太晚了,不然你婆母该说了。”方音不赞同道。
钟沛儿腹诽,何秋云巴不得她不生孩子才好呢,这样以后才能名正言顺的休了她,然后让徐沉策另娶一个世家贵女。
不过这些自然不能让方音知道,钟沛儿是怕了她娘发大水似的眼泪,赶紧应和道:“我知道了,娘亲就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成算的。”
方音知道她是个主意大的,也就没再借着长辈的身份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头暗暗抹眼泪。
“这几天娘亲还住得惯吗?”钟沛儿沉吟半晌,这才忍不住开口问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句话以后,方音的眼泪又要掉了,钟沛儿连忙将母亲的眼泪擦干道:“娘莫哭了,若是住不惯,我跟沉策说一说,到时候接你一同去住。”
“打住,这怎能行?人家都是婆婆跟着儿子一起住,哪里有我这当岳母的跟着女婿住的?不成的,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方音连忙拒绝:“这要传出去,你们可是要被嚼耳舌根子的。”
钟沛儿却满不在乎道:“他们愿意说就说吧,反正旁人说我又不能让我少一块肉去。”
钟沛儿十分的无所谓。
但方音不会这么想:“你这丫头,莫不是忘了之前的事儿了,这流言有时猛于虎,三人成风的道理你还能不明白?此事要不得,即使人家不说,你婆母难道也没话说?沉策是个好孩子,你也别叫人家为难。”
所以不想让人家为难,就只能让自己为难了吗?
钟沛儿难得对于古代的这种规矩跟传统生出一种无力感,原来她不过就是个小户之女,也要守这么多规矩吗?就连最想要接娘亲跟自己一同生活,也这么难吗?
说话间徐沉策便回来了,他方才故意留了两刻钟的时间,想着此时母女两个定是将悄悄话说了个差不多,这才慢悠悠的走进门。
钟沛儿见他手上端了个碗,好奇的起身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小心烫。”徐沉策见她猴急猴急的,唇角微微勾起,还没等他回答,钟沛儿便大声脱口而出。
“是鱼!”钟沛儿惊喜道,顾不得烫,赶紧将那碗鱼汤端过来放在桌上,“你怎么弄到的鱼?我怎么都不知道?”
明明两个人是一同来的,归宁礼钟沛儿也是看到的,怎么就缺了这条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