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司丞相这话问得再随和，看起来再是漫不经心，也无法掩饰其中的危险性。

司明棠只觉得自己连手指都已经因为太过于紧张的原因而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抽搐之感，她不断回头，想要看见素和院中走出来一两个奴仆。

只是奇迹却是没有发生，素和院中依旧是空无一人。

余光看见司明棠不断回头的动作，司妗姝只是垂了一下眸子，心中暗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若非是因为何姨娘因为一时之气，想要让司妗姝自降身份，无需她迎接就自己走到素和院中，司妗姝也不会轻易就揪住了何姨娘的小辫子。

司妗姝眨了眨眼睛，面上只剩下了一片无辜的神色，司妗姝道：“女儿看素和院中是不是没有仆人，恐怕是何姨娘已经带着人出去了，这才在外面等着。”

果不其然，司妗姝这话落下的瞬间，司丞相的脸色更加黑了几分。

司丞相倒是没有觉得司妗姝说的是假话，又或者是在装无辜，司丞相只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对家中人太过于不设防了些。

司明棠都已经从院中走出来迎接司妗姝了，那素和院中又怎么会没有主子呢。

能够命令素和院中所有下人离开的，从来就只有何姨娘一个人。

司丞相想了想，就知道何姨娘恐怕是想要给司妗姝一个下马威，这才没有亲自出来迎接她。

司丞相想了想，沉声道：“就算是她带人出去了，你也可以自己进素和院中坐着，哪里需要顶着大太阳在外面站着。”

司丞相感到心中一片冰冷，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甚至是比平日里还要温和了些。

可是司妗姝是怎样明察秋毫的人，当即就从男子的眸中窥探到了那令人惊心的寒冷，司妗姝顿时就明白了，司丞相这是已经对何姨娘不满，但是却决定将这件事情压下来的意思。

司妗姝笑了笑，心中暗道：何姨娘一个扬州瘦马，还真是享了八辈子的福，这才被司丞相这样疼爱。

只是......压不压得下去，看的也不仅仅只有司丞相一个人，司妗姝笑了笑，“何姨娘也算是女儿的长辈呢，没有长辈的命令，如何能够私自进入长辈的院子。”

话落，司妗姝有些娇嗔地撩起眸子看了一眼司丞相，声音软糯无比，“父亲真是糊涂了。”

不得不说，司妗姝这样的举动也是一个冒险，毕竟用了糊涂这个词，若是司丞相看得不重，那就是自己的女儿在撒娇，可若是司丞相将这个词语上纲上线了，那就不是什么撒娇了，而是司妗姝冒犯了他。

但是司妗姝不得不赌。

现在司丞相的心中只不过是有些怀疑何姨娘，并没有说什么或做什么，这样多来几次，司丞相就会开始去质问何姨娘了。

但是司妗姝已经等不住了！

收拾何姨娘这件事情，刻不容缓。

很幸运，司妗姝赌对了。

司丞相眼中的寒冰瞬间化开，只是这眸中的柔色却只是对着司妗姝而去。

司丞相沉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脸上惨白的司明棠，面无表情的模样看起来冷漠极了。

司明棠愣住了，她从来没有看见父亲用那样冰冷的眼神看她，不......

不该说是在看她，应该说是在看她身后的素和院。

司明棠就像是浑身都泡在了寒冰之中，就连心尖都似乎被冻结上了，司明棠眼睁睁看着自己尊敬的父亲丝毫不留念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司妗姝的时候眼中的寒冰全部收敛了起来。

“何姨娘只不过是一个姨娘，对嫡女来说，姨娘也不过就是一个身份尊贵些的下人。”司丞相居然勾唇笑了笑，“姨娘更加称不上是姝儿的长辈。”

“姝儿才是糊涂了。”司丞相缓声道。

司妗姝听着耳边突然停止的呼吸声，微微垂了眸子，这才轻声应答司丞相的话，“是。”

司丞相可以自己说何姨娘的不好，但是说到底，何姨娘是司丞相的女人，轮不到、也不该由司妗姝评价。

只是司妗姝能够冷静，那个从听见司丞相说话之后就呼吸骤停的司明棠却是忍不住了。

司明棠大步向前迈出了一步，站在司丞相面前提高音量，“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姨娘！”

司丞相皱眉，“明棠，你让开。”

司明棠闻言，眼睛都已经染上了猩红。

这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任谁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自己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奴婢，那都会忍不住的。

即便司丞相这话本来就是事实。

司明棠厉声道：“我凭什么让开，这些年来姨娘为了丞相府做牛做马，可是司妗姝在皇宫中得到了赏赐，一丝一毫也看不见辛苦，姨娘竟然还要给司妗姝行礼？”

听着司明棠的话越说越离谱，司丞相也是真的气了，司丞相当即红着脸抬起手来，带着风声就朝着面前女子的脸上挥了下去。

司明棠反应不及，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要去躲。

“啪——”

司明棠的脸上却是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感产生。

原来是司妗姝慌张地伸长了手臂，挡在司明棠面前。

就在这时，感觉到司明棠久久没有回到院子的何姨娘也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儿，她连忙带着人从屋中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眼前的这一幕。

何姨娘向来都是心思活络的人，可是乍一眼看见门口的司丞相还是忍不住眼前一黑，直接腿软跪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来自己应该怎样分辨。

司妗姝见司丞相眼中的怒火还没有消散的意思，直接跪在了地上，“父亲，二妹妹一时失言，还请父亲息怒。”

何姨娘也恢复了理智，有些顾不上仪态地从地上爬起来，疾步到司丞相面前就跪了下去，“素素午睡的时候久了，明棠心疼妾身，怕仆从动静太大把素素吵醒，这才将院中所有的仆从全部叫了回去。”

话落，何姨娘对着司妗姝俯身一拜，“故而妾身才不知道大小姐前来，未曾迎接，还请大小姐恕罪。”

何姨娘根本就没有想到平日里下朝之后直奔书房的司丞相为什么会来到素和院门口，也不知道刚刚司丞相为什么要对司明棠动手。

何姨娘只是下意识地猜测，司丞相是因为自己没有迎接司妗姝，这才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