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妗姝这话落下的瞬间，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明明是人潮涌动的地方，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就连呼吸都变得绵长了起来，恨不得让自己的呼吸声都就此消失，千万不要引起院中主子们的注意。

此时的司明棠和何姨娘都是同样的表情，脸色惨白，瞳孔缩小。

若是以前，司明棠和何姨娘或许丝毫不会担心，司丞相一定会偏向她们这边的，可是在司妗姝回到丞相府的第三日，司明棠和何姨娘已经不再像是曾经那样笃定了。

司妗姝面上依旧是严肃无比，一张俏生生的小脸紧紧绷着，看起来似乎只是在为她和司明棠的姐妹关系担心。

但是只有司妗姝自己知道，她的手心都已经被汗水浸透。

众人都知道，将身边用了多年的奴仆发卖出去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

要知道胭脂可是从何姨娘还在扬州的时候就跟着何姨娘了，这些年来更是帮着何姨娘做了不知道多少事情，若是就这样被发卖出去......

若是被谁买回家中细细拷问.......

想到这里，众人都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在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之中，司丞相颔首，“素和院中的丫鬟，就交给姝儿你安排吧。”

“父亲！”

“丞相！”

司明棠和何姨娘同时惊叫道。

司妗姝却好像是没有看见两人的反抗，司妗姝俯身一拜，“谨遵父亲吩咐。”

此时，素和院中的下人，还有来来往往的仆从，都是或有或无地将目光落在了司妗姝身上。

就算是再不敏感的人，到了此时此刻，也已经清楚明白，这丞相府的天，只怕是真的就要变了。

自从大小姐从皇宫之中回来，就快刀斩乱麻地开始争夺管家之权，今日才是只是大小姐回到丞相府的第三日，竟然就已经让丞相下令肃清素和院中的仆从了。

这样的本事，实在是厉害啊！

此时众人的视线都是或有或无地落在了司妗姝和何姨娘身上。

若是说前日大小姐插手管家之权的时候，众人还怀疑大小姐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和盛宠了数十年的何姨娘打擂台。

但是今日......

几乎是所有人都能清楚感受到，何姨娘明显是跟大小姐斗不赢的啊！

司丞相只是对着司妗姝颔首道：“姝儿，起来吧。”

他的确是故意冷着司明棠和何姨娘的，不知为何，司丞相觉得两人这几日几乎是向他展现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司丞相现在想起司明棠在他面前和曾经温柔懂事完全不同的模样，司丞相现在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毕竟司明棠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司丞相也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而且姝儿说得也对，明棠她一个小孩子，能够懂些什么，若非是因为身边的仆从嚼舌根，明棠她怎么说得出这样恶毒的话。

想到这里，司丞相冷了眸子，“本官已经决定了，你们无需多言。”

话落，司丞相垂眸看向跪在他面前的何姨娘，司丞相手指微微收紧，眼中更是堆积起了一片浓郁的躁意，司丞相恨铁不成钢道：“我将明棠交给你，你就将她教导成了这个模样，你都是怎么挑选贴身伺候明棠的人的？”

司丞相抬起手指点了点司明棠明显充满了愤愤不平的脸，“你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这话一落，暴怒的只有司明棠一人。

“我长成了什么模样和姨娘有什么关系！”

听了司丞相这一番话，司妗姝刚刚还散发着微光的眼眸一瞬间就黑了下去。

司丞相这一番话看似是在指责，实则司丞相根本就是对司明棠还抱着极大的希望，对着何姨娘更是没有任何的厌恶。

只要司丞相没有彻底厌弃何姨娘，那不管司明棠做了什么，都依旧有挽回的余地。

而司明棠最后的那一句气话，就是更加是画龙点睛了。

司妗姝当然能够看出来司明棠就是气头上了，这才顶撞了司丞相，可是这一句气话，也确实是将何姨娘给摘干净了。

如此一来，司丞相就更加不会怀疑司明棠的所作所为就是何姨娘授意的，也更加不会将司明棠冒犯他的罪责强加在何姨娘身上。

司妗姝能够想到的，何姨娘这样对司丞相极为了解的人，当然只会是更加明白。

有那么一刻，何姨娘都差点收敛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只是下一刻，何姨娘面上再一次僵硬起来，身前再也不是司丞相的当朝一品官员服饰，而是缀满了南海明珠的鲛珠纱。

司妗姝道：“父亲您怎么可以责怪何姨娘呢？二妹妹只不过是被奸人所惑罢了。”

话落，司妗姝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何姨娘的那一瞬间，司妗姝眼中露出一丝讥诮，“何姨娘你也不用担心，我和父亲都是相信，这件事情同何姨娘您一定没有丝毫的关系。”

司妗姝微微扬眉，抬起手指不断揉捏衣袖上面的东珠，“你就放心吧，姝儿一定会将素和院中存心挑拨我们姐妹关系的人全部肃清。”

这一番话可以说是哪个地方都挑不出错来，司妗姝将何姨娘所有想说的话全部都斩断了。

何姨娘原本准备的说辞已经全部不管用了，心中想说的话都已经涌到了喉咙口，但是现在却是不得不全部咽下，何姨娘的脸都已经憋得通红。

何姨娘扬起脸看着司妗姝的脸，这一次根本就没有继续伪装的意思，何姨娘眼中也满是厌恶。

只是何姨娘的声音却是甜腻无比，“妾身自然是相信大小姐的。”

“那就好。”

司妗姝嘴角微微上扬，只是笑意却是丝毫没有到达眼底。

硝烟在空气之中彻底点燃。

司明棠也能清清楚楚看见司妗姝那让她心中极为不舒服的表情，当即就涨红了脸想要开口，只是何姨娘就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迅速回头给了司明棠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司妗姝看见这一幕，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只是眸子里的冰冷却是更加明显了。

司妗姝毫不留念地转身，看向司丞相道：“姝儿准备分批将素和院中的奴婢关押起来审问，虽然何姨娘并没有做错了什么，但是为了公平，姝儿觉得何姨娘身边的丫鬟也应该审问一番了，父亲认为如何？”

司丞相已经全然忘记了刚刚准备将何姨娘身边的婢女留下来的主意，颔首点头，“好。”

司妗姝终于松了松眉头，只要将人抓过去，司妗姝就不怕这些婢女不说出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