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自己话落的这一瞬间，司妗姝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吸气声。

很显然，是何姨娘自己也知道不能说她是被芸珠院的丫鬟们陷害了。

司妗姝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但下一刻就已经掩了下去。

趁着何姨娘愣神的功夫，司妗姝继续道：“女儿相信何姨娘一定不是这样狠毒的人！”

对上了司丞相黑沉的眼眸，司妗姝坦然自如道：“拔舌划脸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何姨娘这样天真善良的性子能够做出来的呢？”

司妗姝的声音清亮，好像是能够直击人心一般。

司丞相只觉得司妗姝的声音都在脑海中不断回旋，司丞相内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讽刺的感觉。

他可不是姝儿这样天真的性子，在听见清音居然被何姨娘那样残忍的处置之时也是怀疑过何姨娘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可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头就已经被司丞相自己排除了。

前几日，姝儿说素和院中有人想要挑拨她和明棠的关系，他就已经做主将素和院中说得上话的几个人全部压进了姝雅院好好审问。

而如今那些还留在素和院中的人......

嘴角勾起凉薄的笑意，司丞相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这一辈子还能将看人的眼光用在自家人身上。

司丞相自诩自己多年来看人的眼光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所以能够很断定地说，素和院中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越过何姨娘去。

那一个个佝偻着脊背的模样，根本就不是有胆子为非作歹的模样。

当时自己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因为素素深得他宠爱，所以没有人胆敢做些什么，现在看来......

司丞相沉了眼睛，面上没有丝毫情绪表露出来，就和他平日里在朝堂上和众人争锋相对的表情一模一样。

“素素，你自己怎么说？”

这一句素素让何姨娘神情恍惚了一瞬，可是听见司丞相下一句话的时候，何姨娘眼中的恍惚就像是雾气一样，薄薄的一层，风一吹就散了。

一句话在脑子里面旋转了几次，何姨娘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最为冒险的决定。

“妾身细细想了想，无非就是今日早间的时候清音没有服侍妾身梳洗，而是妾身自己动手这一个错处，但绝对也是罪不至死，更何况妾身当时都没有责怪清音，又怎么可能事后发难呢？”

何姨娘细细说着自己的委屈，眼睛里面不断流淌的泪水也没有擦拭，就那样任由泪水挂在脸上。

何姨娘半仰着头，脖颈弯出了一个脆弱易折的弧度，面上虽然委屈，但是看着司丞相的眼睛里面是满满的信任。

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以前，司丞相一定早就不顾一切将女子揽进怀中好好安慰了，可是今日的司丞相只是目光平静地盯着何姨娘，抿唇一言不发。

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何姨娘不再看着司丞相了，而是慢慢垂下了头。

就算是低垂着眉眼，何姨娘也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头顶的薄凉视线，何姨娘那一双翦水秋瞳中瞬间露出了一丝愤恨。

何姨娘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低声道：“妾身和大小姐时同样的想法，应该是素和院中有人看清音伺候不周到，所以就瞒着妾身将清音处置了。”

司丞相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何姨娘低垂着头露出的一截后脖颈，女子看起来纤弱又无害。

可是此时司丞相脑海中唯一的想法，竟然是何姨娘是不是知道自己喜欢她现在的模样，所以才故意露出自己最喜欢的模样，想要让他心软。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视线丝毫没有变暖的意思，何姨娘背上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就是马后炮，可是她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吗？

司妗姝半垂眸子，但是眼神却是丝毫没有从何姨娘以及司丞相的面上离开，见到何姨娘面上的惊慌不定，司妗姝眼睛眯了眯，抬起手指轻轻理了理长发。

司丞相以前被何姨娘迷惑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在司丞相的心中何姨娘一直都是那个天真温婉的女子。

司丞相在朝堂中一向是机关算尽，身处黑暗之中良久，所以看见何姨娘这样依附于他生存的天真女子之时，司丞相很自然地就放任自己沉浸在了这样的温柔乡之中。

但是，司妗姝很清楚的明白，这根本就不是爱。

司妗姝上辈子是特工，什么东西都是了解过的。

突然，司妗姝面上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话说，她当初还利用了这些人的心理，成功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

想起那个狠厉的男人，司妗姝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想起过那个男子了，但是今日突然想起来，竟然觉得记忆中男子那双狭长的眸子有一种极为相似的感觉。

司妗姝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的恍然已经消失殆尽，司妗姝落在司丞相现在冷硬中有透露出后悔的眼睛，司妗姝无声摇了摇头。

那个男人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自己的伪装，司丞相......

却是沉浸在何姨娘制造出来的幻象之中很多年。

若是司丞相现在看一眼司妗姝，就能发现女子眼中的冰冷，知道司妗姝一定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小可怜，但是很可惜，司丞相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司妗姝身上。

何姨娘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抬起了头，“丞相难不成是在怀疑素素吗？”

司妗姝撩起眸子看了一眼司丞相沉着脸没有说话的模样，当即上前一步道：“我们自然是不会怀疑何姨娘的。”

司妗姝这话一落，直接就将自己和司丞相放在了一条线上，而何姨娘则是另一侧的人。

就像是察觉不到何姨娘骤然黑下来的脸，司妗姝面上的神情越发认真了，“我和父亲都是在担心姨娘您呢。”

司妗姝回头看了司丞相一眼，“父亲不将水秀的供词给何姨娘看看吗？”

这话一落，何姨娘眼睛顿时亮起来，激动到身子都有些颤抖了。

何姨娘只觉得本来暗黑一片的前路顿时出现了亮光，何姨娘现在必须稳稳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

何姨娘抬起脸，“水秀？妾身有什么能够让水秀招供的东西？”

司丞相的没有回答何姨娘的话，而是转身将桌案上的供词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