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看到自己没有，她疯狂祈祷男人眼瞎。

也不是不想赔偿，只是她的摆摊大业才刚开始，没多少钱，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为了确定男人有没有看到自己，她转身缩窗帘后面贼兮兮的探出头望，不想正好撞进男人的视线里！

“啊！！”她被惊吓到，一下子叫了出来！

男人慢慢走过来，站定在窗前直勾勾的盯着她。

相对于那天晚上他一身黑色的西装，今天的西装休闲很多，头发柔顺的垂下来，脸色也不算臭，整体看起来生人勿近的气场也缓和不少。

他把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话语像是在质问，“躲我？”

林笙迟疑着点头，然后猛摇头，身体缩到画板后面。“不是，我没有躲你！我就是，额……怕晒，对，怕晒！”

男人扫一眼两个人的距离，林笙都快跑到画室门口去了，而且那副小鹿一般惊慌失措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夺门而出，落荒而逃。

那表情，简直就像见到了牛鬼蛇神。

男人忽然黑着脸命令道，“没躲就过来！”

林笙本来不想听，但一想到自己还要讨好他和他讲讲价，只好扁着嘴不情不愿慢慢的挪了过去。

“先生。”她低声委屈道，“好久不见你别这么凶嘛，怪吓人的，我胆子小，不经吓。”

“……”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语气柔和不少。他说，“我不是鬼怪，你怕什么。好好说话。”

“哦。”林笙收拾起那副委屈劲儿，问他：“先生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不是。”男人扭头看了一眼花园入口的方向，没打算解释来干嘛。

林笙一听回答眼睛噌一下就亮了！

不是来找她的就说明不是特意来讨债喽？

侥幸之余，她还有衍生个想法，识时务者为俊杰，正好趁今天把赔偿的事探个底。

这下她说话就硬气了，手肘搭在窗台上试探性地问他，“先生，关于赔偿，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窗台的高度到男人胸口的位置，林笙此时是低头俯视他，未扎起来的发丝柔顺的从她的后颈滑到锁骨上，黑发光泽，肌肤白皙。

阳光从男人身后拂过来，他抬头看向她，视线掠过她线条美丽的锁骨。

“你说。”

“嗯……我就想问问，那个后视镜大概需要我赔多少钱，我好有点心理准备。”

男人闻言望着她的脸，那双眼睛讨好的眨啊眨，又仿佛在告诉他：我没钱，我好穷。

事实上林笙就是在传达这个信息，她多希望这位有钱的大哥能看懂她的忧伤。

这似乎挑起了男人的兴趣，他的眉头微挑，眼里闪过些许玩味。“不多，一万四。”

“一万四？！”林笙惊呼，忍不住睁大眼睛。“这还不算多？！一个后视镜而已怎么这么贵啊！”

她这几天摆摊也才赚了三百块，一万四她得摆多久？

一想到之后漫漫无期的还债道路，她忍不住哭丧着脸趴在窗台上，欲哭无泪。“老板，能不能少点？我一下子拿不出来，能分期吗？”

男人想了一下，爽快答应。“可以，不过有条件。”

这话愣是把刚燃起希望火苗的林笙浇了个透心凉。

她隐隐嗅到有些阴谋的味道，生起些防备心来。“什么条件？”

男人又看了一眼花园入口的方向，似乎是看到了想要看的东西，匆匆说了句，“再说吧。”

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林笙还没听到所谓的条件，就见他走远了急忙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大声问：“什么条件哎喂！别话说一半啊，我会好奇的睡不着觉吃不好饭的！对了，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人的脚步一顿，微微侧头，似乎是想回头看，但最后还是没有回头。

他说，“我姓程，程屹昇。”

然后很快消失在花园入口处。

“程屹昇？”林笙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终于露出了此时该有的痛苦面具。

她翻着白眼耸肩掐人中，像是发病时自救的羊癫疯病人。

以她每晚平均九十的收入来看，她要连续摆摊接近半年。想像自己裹着破棉袄，下雪天独自坐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寒风吹乱头发，冻的脸颊龟裂通红，握笔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的悲惨凄凉画面，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

还好可以分期，她也很好奇所谓的条件是什么？

看情况似乎和他讲价的可能还挺大，要是她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能减少很多。

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错，还挺好说话的，之后也多多讨他欢心才是，至于之前对他存有的气愤……

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而且看他不在乎的样儿就不缺钱，要缺钱早就来讨债来了。

林笙没皮没脸的想着，不自觉的坐在画板前，用炭笔写出了他的名字。

程屹昇。

下午林笙下课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菓然打扮的花枝招展，在镜子前搔首弄姿，自拍臭美，甚至把一直珍藏的香水都拿出来用了。

她见林笙回来了，一把把她按坐到化妆镜前，兴奋的拿过粉底给她，说，“等下有一场篮球友谊赛，听说校草也在哎，我们一起去看帅……额不是，一起去给学长加油吧！”

林笙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问她：“校草是哪位？”

“叫你平时少呆在那画室里，都成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闷包子了。”菓然坐在她身边，拿出自己随身必备的小圆镜检查妆容。“大三经济系的何凌琛，颜值高身材棒，长得那叫一个绝，简直符合我对男人的所有幻想。”

林笙满脑子的搜索这个人的名字，完全不记得哪里听过。

她看着镜子里素颜的自己，想了想，放下粉底薄涂了一个橘红色口红，气色看起来好些。

“反正又看不上我，化妆有啥用，我还懒得卸。”

菓然：“……”

好有道理她无法反驳。

下午四点的球赛，球场上三点就已经人满为患，且女生居多，化的花里胡哨的女生更是多。

林笙站在球场边，满操场的短裙长腿走来走去，各种精致妆容看得她眼花缭乱，只能时不时低头用自己素白的小白鞋来保持清醒。

菓然拿着两瓶水从超市走出来，美滋滋的朝她炫耀，像是得了什么好宝贝。

“我去，今天水都卖疯了，我好不容易从那些女魔头手里抢了两瓶，真是把我牛坏了，让我插会儿腰。”

“多谢。”

林笙道谢后伸手就要拿过一瓶，不想菓然眼疾手快的收了回去。

林笙看一眼自己抓空的手，满满的疑惑。

菓然这才恍然大悟，做作道：“哦！原来你也想要喝水哦，我都忘了，不好意思，没买你的。那我把我的这瓶勉强分你一口吧，就一口哦。”

“……菓然你是不是出门没吃药？”

“人家才没有啦。”菓然继续做作，“只是听说他喜欢温柔的女生，所以人家也要温柔一些啦，万一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就不好了。”

林笙一把夺过水，抱着自己的肩膀夸张的抖了抖，也学着菓然的语调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好恶心啊？”

菓然果然忍不住翻了白眼。

球赛很快准备就绪，菓然拉着林笙埋头使劲往人堆里拱，好不容易找到个还算不错的前排位置。

她们的屁股还没坐热呢，一边的女生忽然吵闹起来。

她们好奇的看过去，就见到校花李安安在许多绿叶的烘托下，众星捧月的走了过来。

人美果真无敌，走路带风，发丝都散发出白富美的贵气。

她当然是选择了最前排的位置坐下。

这下后面的女生争议就大了，窃窃私语的抱怨被抢了风头，甚至怪里怪气的指桑骂槐。

林笙看着她丝毫不受影响，还能有闲心和朋友聊天，歪头和菓然感叹。“做美女心理素质还得强，你看她多淡定，听别人明里暗里说自己就像在听别人讨论吃什么一样，完全不带影响的。”

菓然摇头叹息，“哎，有钱真好。”

球员很快入场，特别当何凌琛入场的时侯气氛一片沸腾！女生们纷纷尖着嗓子问好，情绪高涨！

林笙捂着隐隐作痛的耳朵，探头仔细望着所谓的校草。

何凌琛头戴护额，五官分明清秀，身体健壮，走过时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经过的时候目光从她身上掠过，那一双眼睛，仿佛春日的太阳一般明朗灿烂。

菓然得意的用肩膀碰碰林笙的肩膀，得意的很，“怎么样，长得帅吧？有没有一见钟情？”

“是挺帅的。”

不知怎么，林笙看到他的眼睛时，忽然想起程屹昇。

如果说何凌琛的眼像太阳样明朗，那程屹昇的眼就如同深海一般，深邃而神秘，令人畏惧的同时也忍不住向往探寻。

林笙记得从小听到的一句话，眼睛是看清一个人心灵的窗户，她觉得一点没错。

所谓校草校花配一对，男生们开始吹起口哨调侃着，李安安居然毫不避讳的朝着何凌琛笑了。

好家伙，自己带头嗑自己的瓜！

林笙不顾已经看呆了的菓然，摇晃她的手臂，说，“你看看！人家自己已经两情相悦了吧，你还特意买水给他喝，免了她女朋友挤超市去买呢，看不出你还挺体恤别人女朋友啊。”

菓然咬牙切齿的把水瓶都拧变形，恨恨道：“闭嘴！我看到了！渣男！”

林笙：“嗯？？”

比赛在万众期待下顺利开场，呼声高涨经久不息！

林笙本来也只是陪着菓然的，而且看了会儿何凌琛耍帅后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开始低头摆弄手机。

“小心！”

一声大喊响起，林笙猛地抬头，看到篮球直线往李安安的方向飞过去！

李安安面色瞬白，来不及躲避，休息调整的何凌琛几步跑过来伸长手用手臂挡住了篮球！

这一幕英雄救美的经典画面很是耀眼！以至于没人看到被挡掉篮球弹到了不远处的林笙脑门上！

林笙只觉得嘭的一声，视线一阵晃荡。

菓然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从正在两两相望的男女上收回来，弹林笙脑袋的篮球稳稳当当的掉入她怀中。

她这才注意到捂着脑门的林笙。

“呀！林笙！你没事吧？！”她扔掉篮球捧起林笙的脸检查，“球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林笙一脸懵逼。

英雄救美这种经典狗血剧情，那边那俩是经典，她就是狗血。

正在含情脉脉的两人终于注意到了这边，急忙过问表示关心。

何凌琛满怀抱歉的愧疚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会到这边来，你没事吧？”

林笙表示不想说话，只是觉得脑袋有点晕乎。

“怎么回事？都干嘛呢？”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林笙缓缓抬头，发现消失好久的顾北航站在她面前，斜挎着背包，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菓然急忙对他说：“顾北航你死哪儿去了！林笙刚才被球砸了，话都不说了，快来看看你家林笙是不是傻了。”

顾北航闻言顿时就黑了脸，两步过来推开何凌琛，一手抚着林笙的脸颊，一手覆在林笙按着脑袋的手背上，面色凝重。

“哪里难受？是不是砸痛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笙缓缓摇头，毫无防备的砸到，还没缓过来。她揉着脑袋说，“就是有点晕乎，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话虽这样说，但眼神有些飘忽，脸色也不见得好些。

顾北航的眉头一拧，隐隐有发怒的前兆，他站起来，身侧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谁、干、的？”

打这一球的同学从球场跑过来，正要上前道歉，何凌琛提前一步拦住他们，对顾北航诚恳的道歉，“实在抱歉，都是我的责任，是我的疏忽。对不起，我愿意承担……”

“你承担什么！要是真砸伤了以后落下什么病根你承担得起吗！现在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北航打断，“不会打球就别打！免得丢脸还伤及无辜！”

这话说的何凌琛的脸色都难看了，更别说其他球员了，一群人面面相觑，脸色不快。

林笙有点担心万一说急眼了，对方人太多场面失控，急忙拉拉顾北航的衣角，低声说，“我没事的，就碰了一下，你别说的这么严重，别把人家说生气了。”

“老子还生气呢！还会怕他们生气？！”

林笙一愣，抬头望着顾北航的下颚。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动怒的顾北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