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汗涔涔,跪在地上求饶道:“将军,您误会属下了,属下怎么会有贰心呢?属下一直都是您的人,万不敢做这种事啊!”
宋成也蹲下,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何文,你的信送到长安没?”
就在他为徐槿容的事消沉之时,却让这人钻了空子,将他们的提前回去的计划告诉了孝安帝。
何文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周围的人明显大惊失色,面面相觑之时对何文怒意四起。
他怎么可能知道……明明他一直都伪装得很好,而且这些日子来,偷偷送的密报可不止这一件。
宋成也看他呆住,哈哈一笑,笑声有些瘆人,“何文,看来爷说对了啊,你已经送到了是么?”
何文支支吾吾,蹩脚地摇头解释,“没有,没有,将军,属下只是刚刚不知您说的什么信,一时间昏了头……”
“啪!”重重的一巴掌落到他脸上,何文被打了个头晕目眩。
宋成也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一点也不开玩笑的样子,“那这下清醒了没?要不要再来一下?”
何文嘴角淌血,脸被打得通红,宋成也的力气毋庸置疑得大,把他打得脑瓜子隐隐作疼。
“不,不用了……将军,属下知错了……”何文下意识用手护住自己的头,哭着求道。
这么多人啊!这么多人的命,宋成也看着都不忍。
他以前并未亏待过此人,而他却选择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是有人给了你好处对吧?给了多少?”他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质问道。
何文的脸已经肿了,他下巴处都是血,看着有些吓人,“……他说回去之后,能让我做内务府总管,附赠白银一千,土地百亩……”
旁边的人听得握紧了拳头,在这种时刻,大家对背叛之人是无比地痛恨,万没想到何文瘦瘦弱弱的,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宋成也显得淡定多了,他听完,冷冷地笑了笑,“哦,所以你就更理所当然了,对吧?”
何文泪流满面,抱住宋成也的腿,恳求道:“将军,属下真的知错了,是属下一时被名利蒙蔽了双眼,做出这种对不起您,对不起众战士的事……”
“够了。”他皱眉打断道,“道歉这种话我最不爱听。”
宋成也伸脚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背,在地上来回摩擦,痛得何文冷汗直冒,龇牙咧嘴。
“既然说完了,那就按军法处置。”
宋成也面无表情地往一处走去,他拿起一把用过的斧头,朝他这边缓缓走来。
何文知道得罪他的下场,况且宋成也一向杀人不眨眼,手段很残忍。
“等等!”何文趴在地上,嘴角还沾着泥沙,他忙不迭说道:“我,我知道一个秘密。”
宋成也提着斧头,站在他前面,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何文艰难开口道:“朝廷那边到时候会派人封城,你们根本进不去的。孝安帝早让人提前准备好,到时候等你们一来,就点火射箭。他如今大概还有五万人,你们如今人剩下的不多,朝廷禁卫军养精蓄锐,想想就知道结果……还不如投降算了,何必给自己招致麻烦呢?”
宋成也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良久他忽地笑道:“你以为,就算我们乖乖归顺,就不会招来杀生之祸吗?”
孝安帝要杀他,从知道他是宋奕的儿子后,便有这个想法。
况且孝安帝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实力,若是留下,就是给自己留了一个随时要爆炸的炸弹。
何文微怔。
宋成也把斧头举起,刀口处流转着寒光,他看着何文,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淡然的让人觉得可怕。
“宋将军!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全部都说出来,只要留小的一命,我发誓我肯定不会背叛您,我会……”
提到背叛二字,宋成也止不住地感觉到恶心。
不等他说完,斧头瞬时落下,快到让人措手不及,何文的人头立即落地,鲜血溅起几尺,打湿了他的靴子。
宋成也扔下斧头,轻松地把何文的头颅揪起来,提着他的头发,对众人道:“这种人杀了也不足为惜,你们觉得呢?”
之前劝酒的那个黄毛小子虽说出了身冷汗,对他怕起来,但他心底知道宋成也这人公事公办,况且的确是何文不对在先。
于是大家都纷纷道:“将军做得对,何文是罪该万死。”
宋成也嫌恶地把他的头往四周一扔,他估计着等到下午,应该就有狗来叼走瞬时,众人哑言,气氛略有些沉重。
休息了一会儿,宋成也看时辰差不多了,遂起身让大家出发。
他重回到马车上,看到徐槿容仍然合着眼,面色似乎更苍白了,宋成也顺手替她又盖好了毯子,又把帘子拉下来。
他脑海里回想起那个医女说的话,“夫人最多只能撑过七日了……”
七日,他苦笑,看着她平静的面容,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觉得,如果两世都是同样的结局,那他宁愿今生今世他们的缘分就永远地耗尽,下一世再也不要相见。
而他只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然后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否则,对她太不公平了。
天有些暗,李殊赫骑马过来,对宋成也道:“将军,似乎要下雨了,还要继续前行么?”
宋成也想起何文的话,他抿唇点头道:“继续走,且尽快赶到。”
李殊赫微怔,不过还是没多问,他对身后的人招呼道:“今日之内,必须赶到长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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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越来越阴,压得也越来越低,外面冷飕飕的,快到长安城的时候,忽然听到前面有人说道:“飘雨了。”
没一会儿,明明只是雨丝,结果瞬间就变成豆大的雨珠,砸到人脸上,且远处天边开始有雷鸣闪电交加。
大家被淋个浑身湿透,宋成也此时从马车上下来,他披着一件狐皮外套,腰间别了一把匕首,他跃上马,雨水顺着他的脸哗哗流下,他远远看着那道城门,眼神无比坚定。
“李太傅,你坐这辆马车,麻烦你带着她绕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躲一会儿,等城门开了后,找个机会去李家,劳烦你把她平安带过去。”宋成也边走边道。
李殊赫看了眼马车,虽说之前跟宋成也发生了些口角,但眼下他忽觉得这个少年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嗯,好,你且放心罢。”
宋成也对他笑了笑,手执马鞭向那座城奔去。
……
……
兵临城下,城墙上有人看见黑压压的一片,立即去汇报。
许久未露面的孝安帝在皇宫里听到这个消息时,心神一颤,他看了眼外面湿漉漉的天,不禁破口大骂。
投放火球是不可能的了,他只是没料到宋成也他们会来的这么快,他以为还有再等两日。
两日后,是大晴天,天时地利人和,宋成也绝对不占上风。
偏偏他这个时候来了。
孝安帝坐在龙椅上,对汇报的护卫厉声道:“死守城门,绝对不能开!先放箭,若是雨停了,另外改计划!”
他穿着龙袍,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以前的儒雅之气消失殆尽,如今只剩下满脸的暴戾和阴冷。
在等待的功夫,宋成也已经让众人先撤退到两边,束起盾牌,他看着这连绵不绝的雨,蹙了蹙眉,眼眸深邃。
不到一会儿工夫,就看到城墙无数只利箭向他们射来,箭如雨下,速度之快,猝不及防。
清脆的声音在盾牌上响起,所有人埋头等待着,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城墙上的人抬头望了望,顿时颇为吃惊。
宋成也的人守在城门的左右两边,偏偏正中心空荡荡的,大部分的箭都扑了个空,全部浪费了。
就在他们发愣的功夫,宋成也对所有人发号施令道:“集中攻势,给我把城门撞开!”
这城门修得坚实,门厚约一个手掌的宽度,门背后的柱子一个人都难以环抱,在十几个男子撞击之下,这城门似乎纹丝不动。
宋成也眼看这样就是在浪费时间,他拧眉走上前,从包里拿出一个瓷瓶来,“让开!”
城门咬合处是用铁钉焊住的,一般的撞击根本就无济于事。
宋成也蹲下身,集中精神,把瓷瓶中的水往铁钉上浇,只见冒起了白沫,那铁钉竟然在一点一点的融化。
“将军,你这是……”
宋成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只听他沉声道:“是王水,眼下只能如此了。”
果然,没过多久,等护卫们再次撞击时,那城门竟然稍微松动了一些。
城门里的人顿时不可相信的模样,不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这么短暂的功夫,将城门推动!
“一,二,三!”
所有人靠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城门,嘴里喊着数。
门发出“吱呀”的响声,每一次用力,那铁钉就会松动一下,直到最后竟然能看到一条缝。
……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他们把城门快推开了!”一个侍卫匆匆忙忙地跑到孝安帝面前,跪下。
孝安帝冷哼一声,剑眉微轩,“去把那老不死的给朕带过来!”
抓住宋成也把柄,他不信这人会一点也不动摇!
城门最终在所有人的努力被推开,城门一开,城外的人蜂拥而进,一时间烧杀声响起。
又是一场博弈。
朝廷的禁卫军毕竟休息这么久,若是硬拼,还真的占据上风,一时间,杀了不少宋成也的人,夺了他们的兵器来。
宋成也见势不对,索性让他们分散开来,直接杀到皇宫去。
他坐在马背上,手上拿着定安剑,在最前面,替众人开路。
就在此时,只见远处一人穿着明晃晃的龙袍过来,孝安帝脸上闪过一丝阴鸷的笑容,而他还拖拽着一人。
“宋成也,好久未见啊!”他笑道,一边玩味地看着宋成也。
待他定睛一看,孝安帝手上擒着的竟然是欧阳风!
欧阳风被折磨得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脸上血淋淋的,蓬头垢面,看样子没少被孝安帝收拾。
宋成也冷冷地看着孝安帝,眼底尽是肃杀和冷静,他开口道:“想威胁我?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孝安帝指了指欧阳风,继续道:“他是你的恩师,你就是这般无情无义的?”
宋成也面上看不出任何惊惶,他点头道:“我一直这般冷血,你用这法子看来是行不通了。”
欧阳风奄奄一息,他努力抬头看了宋成也一眼,眼神十分复杂。
孝安帝微怔,顿了顿,他微眯眼眸,说道:“宋成也,你信不信朕现在就能把他杀了!”
宋成也握紧了拳头,额角青筋凸起,他压抑住所有的情绪,对他开口:“随你。”
孝安帝呵呵一笑,提起手中的刀,忽然往欧阳风的脸上划过,鲜血顿时溅起,他却不打算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你确定么?”他脸上仍旧是事不关己的笑,看着宋成也说道。
宋成也喉头一动,他抿紧唇,嘴唇止不住地发颤,他假装无事,笑道:“你不必这样继续浪费时间。”
孝安帝颇为诧异地看了看他,随后继续又在欧阳风的脖子上划过一刀,只听欧阳风惨叫一声,鲜血顺着脖子淌下。
一刀又一刀,好像是割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宋成也闭上眼,不敢去看。
“爹!”
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欧阳杏子哭得眼睛通红,她看到自己的爹饱受这般折磨,也不顾自己的生死,就直接冲了出来。
宋成也大惊失色,“婉儿!”
欧阳杏子跪在他的面前,娇弱的身子差点没撑住而倒过去,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祈求着宋成也。
“四郎,求你了,你救救我爹吧!我娘卧病在床,若是我爹再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周围有人看到这个场面,不禁怒骂:“这宋成也真是没良心!还不如从了孝安帝,那么多人跟着他受苦受累、牺牲性命,你看他一点都不为所动,心真是石头做的!”
一声一声,加上欧阳杏子的哭声,宋成也感觉他快疯了!
孝安帝看着这一切,不禁勾起唇角,慢慢等着他说出那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