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转过头看向声源处,眉头忽地皱起,“皇甫煊,是你?”
“教主夫人好记性。”皇甫煊似笑非笑的走近她。
乐悦“呵”了一声,说道,“不知今日冥宫刮的是什么风?又把太子殿下给吹来了?”
“不管是什么风,”皇甫煊丝毫不在意乐悦阴阳怪气的话,勾唇道,“能在这儿与教主夫人相遇,也总归是本太子与教主夫人难得的缘分。”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可不敢与太子殿下攀谈什么缘分。”
“教主夫人平易近人,对内外皆一视同仁,不会只对本太子这般吧?”他可从未记得自己得罪过她,只是现在看来,她是十分的抗拒他。
“太子说笑了,”乐悦淡淡道,“太子殿下身居高位,我不过出身江湖,不敢逾矩犯上。”
“既然教主夫人如此说,本太子也不与教主夫人饶舌了,”皇甫煊付之一笑,“教主夫人可是要回去了?正好本太子约了与教主见面,不如一同前行?”
“不必了,”乐悦淡淡的瞄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告辞。”
皇甫煊突然出现在冥宫,一定又是为了那件事,千翼中途转来皇甫,与她解释是冥教有事。冥教真的有事情么?千翼,你来皇甫,是真的已经答应皇甫煊了吗?你果真已经骗了我么?
入夜,银千翼来到乐悦院中,见她独自一人呆坐在台阶上,便上前扶起她,“悦儿,地上凉,以后别在这里坐了。”
“你来了。”正好,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去找他。
“悦儿有事跟我说?”银千翼会意道。
“我今天看到皇甫煊了。”乐悦开门见山。
“然后呢?”银千翼怔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
“然后?你心中比我清楚,不是吗?”乐悦看着他的眼睛道。
“悦儿,你想说什么?”银千翼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答应皇甫煊了,你答应他让云国与皇甫联手,是不是?”已经不用怀疑了,是吧?
“悦儿,你在担心萧琰?”银千翼没有回答,反问道。
“我为何要担心他?”银千翼并不知她已知晓那个秘密,他存心隐瞒,就是怕自己回到萧琰身边,既然这样,他又为何要提起萧琰的名字呢?
银千翼被这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道,“悦儿,即便我答应了皇甫煊,那又如何?容国的安危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如何?”乐悦苦笑了一声,“容国是与我们无关,但是千翼,你在骊国时答应过我什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这样忘记了?”他在摄政王府答应过她,会尽力守护这片土地,而现在,他食言了。
“悦儿,我承认我食言了,但是你知不知道?这天下终归有一日要统一的,即便没有皇甫煊,也会有其他人,皇甫煊只是顺应天命,而我只不过是助他一臂之力罢了,既然这一日迟早会到来,那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何不同?”银千翼握着乐悦的手又紧了些。
闻言的乐悦嘲笑道,“什么顺应天命?不过是统治者为了自己的私心所编织的华丽的虚言,你今日的话,都是在替皇甫煊与你接下来的行为做开脱,皇甫煊的狼子野心我心知肚明,但是千翼,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千翼,你告诉我。”千翼绝对不是为了权势,她肯定这一点,只是他为何要答应皇甫煊,容国沦陷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没有目的,”银千翼既已下定决心不让那个秘密现世,便不会松口,“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古往今来皆是如此,悦儿,你就不必懂了。”
“我是不必懂,”乐悦眼眶里布满水雾,“战争于我何干?只是你自知你的承诺皆是虚言,那当初又为何要对我许诺?”甩去了他的手,乐悦转身步入房中,微微低头,眼眶里的水雾如清泉般落下。
“悦儿…”,银千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一阵痛楚。
“夫人,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儿吧。”离吟端着小米粥走近一直坐在梳妆台前发呆的乐悦。
“我不饿。”乐悦淡淡的回道。
“夫人,你就算再生尊上的气也不能不吃东西啊,”两日没有吃东西,人都见消瘦憔悴了,“听说煊太子送了冥宫一个御厨,做的一手好菜,我这就去找他。”
“不用了,”乐悦叫住了欲转身的离吟,只见她扯了扯苍白的嘴唇,冷嘲道,“皇甫煊近来与冥宫的关系倒好的很,连御厨都送来了。”
闻言的离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夫人现在最忌讳的便是听见关于皇甫煊的一切事情,她现在提起,不是更让夫人生气吗?“煊太子听说夫人没有胃口,所以才送了御厨专门给夫人做菜,希望夫人能够喜欢。”尊上已经答应煊太子让云国与皇甫联手一事,她不能在夫人面前提皇甫煊,现在无意提起,也只能说些煊太子的好处了。
“他是在讨好我吗?”闻言的乐悦越发勾起了嘴角,“我不过一介女流,能替他在千翼面前说些什么?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只不过他的一番苦心用错了人,我帮不了他的忙。”
“夫人,煊太子…”,离吟实在说不出皇甫煊的好话,只得话锋一转,“尊上还是很关心夫人的,尊上知道夫人此时不愿见他,所以才没有来找夫人。”
“我知道他关心我,只是做的事不尽人意而已,只要他与皇甫煊撇开关系,那就是对我最好的关心了。”她依然无法接受,千翼拿这件事欺骗她。
“夫人,尊上的决定,我们违逆不了。”离吟也想不通尊上一向是最在意夫人的心思,怎么这次没有顾念,那既然是夫人也无法阻止的,那便毫无挽回的余地。
“我知道违逆不了,哪有人能轻易违逆冥教教主的决定呢?”乐悦对着铜镜望着自己憔悴的脸庞自嘲道,“我今日能坐在这里?已经算是他莫大的恩典了。”
“夫人,你可别说气话呀。”离吟担忧道。夫人的话明嘲暗讽,若不是对尊上生了气,夫人绝不会这样说尊上的。
“离吟,我突然很怀念我们在云国的时候,没有那些是是非非的缠绕,无忧无虑的,可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了。”她自是不愿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可若与云国那份岁月静好的日子相比,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变哪,”离吟说道,“尊上还是很爱护夫人,夫人,我们不会一直都待在皇甫的,夫人和尊上的婚事,还是要在云国办的。”
“婚事…”,乐悦喃喃道,“我现在没有心思成婚,我想,千翼也没有心思吧。”
银千翼还未踏进门槛,便听见了乐悦这句话,他骤然怔在原地,心中的恐慌愈发强烈。
“尊上。”离吟侧头便看见了走近的银千翼。
“退下。”银千翼冷冷的吩咐。
“是。”
看着面色憔悴的乐悦,银千翼终是不忍心对她发脾气,看着桌上丝毫未动的饭菜,“悦儿,你还是不肯吃东西吗?”
“我不饿。”乐悦淡淡的回答。
“是不饿?还是在生我的气不愿意吃?”
“你知道我会生你的气,可你还是做了。”难道这还不够令她失望吗?
“悦儿,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她是他心中的挚爱,他又怎会忍心伤害她?
“你自认的不会伤害,还是伤害了。”
“悦儿,不管你如何生我的气,你不吃东西或是怎样都好,都不会改变我的主意。”
“我明白了,”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是故意绝食让他妥协,千翼,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我在你心中,远没有那么重要。”
“悦儿,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吗?”她在他心中比谁都重要,只是他知道,他此刻解释再多她都听不进去,她可以生他的气,就是不能否认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折磨谁?”乐悦转身,与他对视道。
“悦儿,你知道你这副模样,比拿刀剜我的心没有区别吗?这三年来,我对你的一切你会不懂吗?”他一直都明白,悦儿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只是他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她能够在他身边,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自然懂,千翼,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所以她不舍得抛下他,“三年前我在药谷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你说我们有婚约,我信了,你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也信了,你跟我所说的一切我都全然接受,我从来不曾忍心想过要离开你,是你一直疑心我,千翼,其实这三年,你从来不相信我会陪在你身边,是吗?”
“悦儿…”,银千翼此时却无话可说。
“我什么都不说了,”乐悦随手拭去了掉下的泪水,拨开衣袖露出留了疤痕的手臂,努力扬起微笑,“你答应我的要去容国找蛊医帮我去除疤痕,总不会骗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