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跟同学出去玩了,经常一个人在寝室窗台那坐着,把头发散开,慢慢用梳子梳理,一边想着心事,看外面水塘的波光闪闪,她就在那里给应辉写信,写下长长一段心事,把信和白色的茉莉花朵装进信封,写上应辉留给她的地址寄出去,一颗少女心:懵懂、热切、期盼、还有害羞都送出去,给他。然后整日整夜的想他收到后的反应和心里的想法。她不想说话,连饭都不太想吃了,觉得自己真是得了相思病,在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前,什么都无精打彩,提不起兴趣。只盼着周末早点到,然后回家去能见到他。
奚溪说:“你恋爱了?是谁呀?”
陈夏点点头,又摇摇头。
奚溪不问了:“你干什么呀,谈个恋爱把自己谈得这么颓废,我不理你了,我和她们出去玩了,你来不来?”
陈夏只是无力的向她摆摆手:“不去了,回寝室躺会儿,你自己去玩得开心些。”
春叶居然来信了,她说她去广东打工了,在她爸爸那里。搬家后,陈夏并没有见到她,接到来信还是很兴奋,信里,陈夏终于又重要起来,春叶说想她,她还是她要紧的朋友,陈夏捏着信纸反复看了好多遍,高兴极了,提笔也给她回了信。
周末回去,还是陈夏一个人,爸妈要在老厂待到冬天才会下来。晚上下起了雨,她和许芳儿赶到舞厅,昏暗里又碰到他,一曲开始,应辉揽住她,慢慢的跳,陈夏心里真是快乐:“你的信我收到了。”他在她的耳畔低语,一切都仿佛特别温柔起来,倚靠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想说,暖暖的,有股热气慢慢渗透到全身,一种醉意醺然的感觉,但是,另一种“短暂”的感觉却悄悄爬上心头,让陈夏忽地黯然神伤起来。
“你怎么了,”他发现了陈夏的忧愁。
陈夏摇摇头:别问,别问,让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把一根银白色的链子戴在她的手腕上:“这是以前在市区时和朋友一起买的,说送给自己的女朋友,来,我给你带上。”那个链子一头有枚桃心,上面镌着“LOVE”,啊,这一定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她凝视他……
透过玻璃,外面雨下得很大,溅在地上,把水洼里的灯光打得支离破碎,陈夏心里一阵凌乱:“我,我该回去了……”
啊,谈恋爱,这真是件辛苦的事啊。陈夏想:为什么只有周末才能见到,平时都见不到呢,她不再去舅舅那儿了,每周都盼着回新厂的家里。她一会儿想他,一会儿又怨他,忽喜忽忧,一会儿想着笑出声来,一会儿又郁闷得大吼,象精神分裂的病人,,她是真的病得不轻啊。
她也很想送他一件礼物,跑到外面到处逛到处找,最后选了一个虎头形状的打火机,很有趣,用手把一个耳朵一掰,火苗就出现在老虎头上了,不过他好象并不在意,不多久那个打火机就不见了,有次她问他:写给你的信还留着吗,他尴尬的笑笑,好象信也不见了。陈夏有些失望,不过转眼这些就被狂热的初恋情感冲淡了,什么都忘了,只要见到这个人就好。
那个时候的夏天星星真多,月亮总是又大又圆,应辉拉着她,他们一起奔跑在月亮下面,在江边静谧的花园里,那里长着茂盛的植物,鲜花四处盛开。中间有个天台,应辉带她一路跑到那里,四处无人,只有月光洒满这一方天地,陈夏看着应辉,笑着喘息还未停,应辉一手指着月亮一手抱住她:“陈夏,看着我。”
“嗯?”陈夏睁大眼睛看着他,背光里的他看不清,只是一个暗色的轮廓,而他身上的气息却那样明显又强势的包裹住她,奇怪的引诱她,让她的心和身体都柔软下来,瞬间缴械投降。
“月亮为证,我喜欢你,陈夏。”他低头轻轻对她说,嘴唇在她耳朵上摩挲几下,又亲吻在她额头上。“你呢,你喜欢我吗?”他继续问。
陈夏的心狂跳起来:“我也是,喜欢,很喜欢你……”她喃喃的说,羞红了脸俯在他的胸口,觉得自己全身都烧得厉害,不能让他看见。
可他用手抬起她的下颌,看了她两秒,然后低头吻了下去,陈夏瞬间仿佛石化了,这是,这是我的初吻……他……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扬着头承受,又急又怕,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的唇温柔亲吻着她,味道让人沉醉,良久才分开。
“你干嘛看着我。”应辉笑着问。
“我……”还真是又气又急,陈夏不知道说什么,扬手推了他一下。
“你没有接过吻吗?”他又问。
气死了,血仿佛一下冲上头顶,陈夏不想说了,她一声不吭朝下面跑去,“对不起,陈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别生气了。”应辉连忙去拉她,她甩开又跑,却被应辉追上一把抱进怀里:“原谅我,我真的好喜欢你,天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真的?”陈夏扬起脸,脸上热度还未退去。
“真的,要是我们一起就好了,不要离得那么远。”他有些失落的说。
应辉在附近厂里上班,他也才去没多久,而陈夏在另一个地方念书,以后上班也不会是这里,以后会怎么样呢?他们都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说这个事情,说出来,一切都好象就会结束了,而这情感还新鲜得没过夜一般。
“你是还没交过男朋友吗?”
“嗯。”她把头埋在他胸前,“你呢?你交过吗?”
“我?我算交过吧,”他迟疑了一下,“以前在江边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在技校时交过一个,嗯,一个朋友,唉,也没过多久就分了,算是一个吧。”他有点吞吞吐吐的说。
“哦。”
“你不会在意吧,会生气吗?”应辉问。
“不会,之前的不会,之后,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了,要跟我说了才可以哦”陈夏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说:“谈恋爱可以,分手也可以,劈腿不行哦。”
“好,知道了,我们认真的谈一次恋爱吧。”他笑着对陈夏说。
陈夏用力的点点头。他突然又俯身过来吻她,这一次在她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但很短,陈夏都来不及反应,他就离开了,“你干什么……”
“你真美,我情不自禁了。”他哈哈笑着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了。
回到技校上课,下午学校停了电,陈夏和奚溪约着去逛铁路桥,就在学校旁几百米远的地方,那是一座高高的断桥,是无聊和谈情说爱的人的好去处,陈夏她们给那里起名“望夫崖”,灰蓝的天空,脚下是厚厚的石子和厚实的木枕,两道延伸去的铁轨已经锈迹斑斑,这里已被荒废许久,路基上密密生出好些杂草。踩在铁轨上走成一条线,两只手臂张开象要飞,让身体不能掌握平衡的左右摇摆,陈夏觉得很有趣。以前不觉得,现在陈夏看着这断桥,却想到了电影《魂断蓝桥》里的人物,心里感叹,那么相爱美好的爱情,却怎么悲剧收场了呢。然后又想到另一部电影,陈夏边走边跟奚溪说:“你还记得我们俩一起看的《秋菊打打官司》那场电影吗?”
“记得呀,怎么啦?”奚溪笑着问:“说起来那次真是……”
“我跟你说,前几天,我在报纸上看到,这部电影得奖了,是个外国的奖项,忘了叫什么了,好出名哦。可惜那次我们没有get到它的精髓。”陈夏说。
“真的呀?那次我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实在睁不开眼睛了,那剧情就是给我催眠的。”奚溪笑起来。
“唉,我还不是,下次有机会,我们两个重新去把它看一遍,看它到底好在哪里,怎么能得这个奖的。”
“嗯,好。”
远远的已经有两个人在那儿了,定晴看去,是班上的周钢和另一个男同学,“哟,你们也来这儿啦,还真巧。”四个人在上面吹着风聊天。
陈夏指着周钢开玩笑的说:“听说你们去看了黄色录像,是不是真的,你们很喜欢看吗?那你们呢,听说你们还爱出去跳舞呢,这又是怎么个意思啊。”陈夏一时卡住,不知道怎么说,呆了呆,她把手伸向周钢:“给我一根。”
周钢不解:“什么?”
“给我一根。”
这次懂了,他拿出一根递过去,又问奚溪:“你要吗?”
“好,我也要一根。”
“你们会吗。”
陈夏说:“试试。”
“好好好,我服了你们了,我们先去那边逛一下,以后再讨论那个话题。”周钢和那个男同学走了。
“怎么样?这样好看吗?象不象我们学校那个女老大学姐。”
“哈哈,你就装吧,笑死我了。”奚溪也吸一口朝她喷去。
她们只是拿着做个样子,觉得好玩。
站起来,朝下面一通大吼,发泄完之后又去瞎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