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陌睡得正沉,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猛得从床上跳起来,心里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那个被惊雷炸醒的深夜,她也是这样从床上一跃而起出了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也不知道那个世界的自己怎么样了,是不是就这么消失了?自己的农庄,微博,粉丝是不是已经随着自己的离开而荒芜?还有爸妈,他们当初本来就极力反对自己辞职务农,现在也不知道原谅了自己没有。
敲门声越来越急促,甚至好像已经隐隐有了砸门之势。
秦陌穿好衣服赶紧去开门,流觞曲水也已经醒了,黑暗中摸索着点灯。
刚拔掉院门上的门栓,周水生家的差点就滚了进来,她是个矮胖的妇人,此刻满脸焦急,甚至顾不得行礼,只在那急得哆嗦着嘴唇陀螺一样打转。
秦陌不由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水生家的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秦陌见状拉了她的手,安抚性的顺了顺她的后背:“周三婶,不要急,有话慢慢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陌的镇定感染了她,周水生家的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终于开口说道:“王庄头,他,他带人把大伯打了,抢走了杏花!抢走了杏花啊!”她说着大哭起来。
“混账!”
秦陌怒喝,拉着周水生家的拔腿往周金生家跑去。
周家已经乱成一团,屋里被砸得乱七八糟不说,几个老小也都挂了彩,周金生更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满头满脸的血,秦陌拨开众人,伸手探了下他的颈动脉,低沉有力,还好,还活着。
秦陌松了一口气,开始给他清洗止血,指挥周家两兄弟用木板将他移到床上,一系列动作井然有序,像是受过专门的训练,看得众人不住啧啧称赞。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一切都已处理妥当。
秦陌对留下照顾他的周大婶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带着周家两兄弟,还有周家一些闻训赶来的亲戚,一群人浩浩汤汤地直奔王家而去。
路上,周水生大概的跟她说了下事情经过。
王显贵这次算是偷袭,杀得周家措手不及。他打着周家兄弟谋害秦府小姐的名头打上门,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还说要替天行道,混乱中硬说杏花打伤了王大宝,绑了人就跑。这会还不知道杏花怎么样了。
越是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女孩子的名节就越是重要,一个搞不好,杏花以后恐怕很难再说婆家。
秦陌也是心急如焚,不由加急了脚步,最后几乎小跑起来。
远远的就看到王家张灯结彩,像是在办喜事。
秦陌带着人二话不说就要冲进院子,可是王家大门关得死死的,秦陌一眼瞧出,那木门竟然是上好的椴木,上面还包了半截子铁皮,几个青年男子都撞不开。
在一片锣鼓喧天声中,秦陌隐隐地听到了女子凄厉的嘶喊声。
看来王家等不及了,要在今夜将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周家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
秦陌气得脸色发青,她盯着黑漆漆的大门沉声说道:“给我放火烧!”
周木生和周水生就要动手,却有旁支的亲戚上来阻拦:“七小姐,这要是烧起来,搞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秦陌转身,一张欺霜赛雪的脸上此刻阴沉地仿佛要噬人。
“出了事我秦陌一人担着,绝不连累各位!你们要是还不动手,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出周家庄!”
众人一听这话,再也不敢犹豫,捡树枝的,搬草垛的,这几个将草垛树枝堆在大门口点火,那几个点了火把就朝院子里扔,还有扇风的,呐喊的,好不热闹。倒是院里的锣鼓唢呐声瞬间都停了,不一会就听到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传出。
一天之内放了两把大火,秦陌觉得她前世大概五行缺火,这一世都给补上了。
有衣角沾了火的人拉开大门,也不管门口是不是也在烧着火,连哭带喊地冲过火堆,冲进了门外的水沟。
周木生见门已打开,用木棍将门口的柴火拨到一边,率先冲了进去,周水生也紧随其后。不多久,他们护着杏花走了出来。
杏花明显收到了惊吓,头发乱蓬蓬的,所幸衣裳还算完整,她大大的眼睛无助地低垂着,缩在周木生的怀里,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
此时火烧得并不大,枯草之类的本来烧得就快。树枝又还没被点着,只是冒着青烟。窜出门的那个人也不过是被扔进去的火把沾到了点。
王显贵犹不死心追了出来,他冲着杏花的背影大喊:“小贱人,你已经跟我家大宝入了洞房,还想跑到哪里去!”
杏花一听,整个人都开始发抖,瑟缩着,嘴里发出小兽一般的呜咽声,令人不忍卒听。
秦陌气到极处,反而冲着王显贵微微一笑。
那笑容冰冷,仿佛寒潭中的一双手,突然一下掐住了你的咽喉,王显贵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只见她一手抓过一边尚未熄灭的火把,一手拎起一坛酒往木制窗棂上一砸,火把紧跟其后地丢了过去。火舌瞬间吞没了整扇窗户。
秦陌犹自嫌火烧得不够大,拎起另外酒桌上的一坛酒又朝火中砸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秦陌已经出手如电般得砸烂了五六坛酒。火瞬间没过了屋顶。这下要救也来不及了。
王显贵只来得及带着家人跑了出来,等到他还想跑回去拿他攒了几十年的银票时,却哪里还能分得清哪对哪,到处都是一片火海。
王显贵跌坐在大火前捶胸顿足。他的老婆也一边大哭一边怨恨地捶打着他。
杏花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大火,包括跟来的所有的人也都看呆了。这下可怎么办?县太爷不会要把他们都下大狱吧,可是不烧也不行啊,不烧七小姐就要赶他们走啊!今天真是倒霉,早知道就不出门看热闹了。一些胆小的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一时哭声一片。
秦陌见状朗声说道:“大家辛苦了,我说过,绝不连累各位,还请先回去休息吧!”
秦陌说着走到杏花身边,轻轻地她揽入怀中。
“一切都过去了。”
她抚着杏花的后背柔声说到。
秦陌忽然想到前世,她还在医院上班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一个小姑娘,被校园暴力逼得自杀,醒来后自己也是在这样一个深夜安慰她。一切都仿佛还在眼前,却已恍然隔世。
杏花抱着她忽然放声大哭。
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位青衣男子,他静静地看着这边的漫天大火,犹如下午看着陌生小院里的那场花雨。四五个侍从皆恭敬地立在他身后。
温软日光里,那个笑得一尘不染的少女,此刻却犹如夜之鬼魅,镇定从容地下令让人撞门,放火,没有丝毫迟疑,娴熟得仿佛一个沙场老将。
“少主,我们祭奠完王爷,是不是立刻启程回去?”侍从请示。
青衣男子的目光还停留在对面那个少女的身上。
“嗯。”他漫不经心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