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摔倒在地,仿佛那一推使她受了很重的伤,再也站不起来似的。
孟安若一时也有点无措。
“喂,你装什么装!”孟安若想要去拉她,却又拉不下面子,“你就是靠这个样子赢得桓哥哥欢心的?”
那少女只是伏在地上无声地啜泣,弱不禁风的样子无端惹人怜爱。衬托得孟安若越发张牙舞爪,母老虎一般。
孟安若本来只是想来会会这个令欧阳桓魂牵梦萦的秦陌,原本她还以为对方有多出色,没想到竟是这般做派,难怪会被秦府赶出来,真是无端让人恶心。
孟安若起了厌烦之心,一跺脚,扭头就要走,谁知走到那女子身边的时候,被她死死地抱住了小腿。
“你干嘛!”孟安若仿佛踩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急于想要甩脱,她常年习武,一不小心下手过重,将那女子踹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此时台下不禁议论纷纷。
“哪里来的母老虎?”
“这也太过分了!”
……
这下孟安若心里的火噌得一下就被点燃了,她柳眉倒竖,叉着腰笔挺地站在那里,完全不顾孟宗义的阻拦,抽出原本束在腰间的一根软鞭,朝空中扬起。
“啪!”
高台上铺着的红毯从鞭子落下的地方裂成两半。
她粉唇紧紧抿着,一句废话也不说,手中的鞭子再次扬起,第二鞭直直地就朝那嘴角依旧挂着鲜血的少女挥去。
众人在第一鞭地时候已经见识了她的厉害,此时不由都替那少女捏了一把冷汗。
这一鞭子下去,这弱不禁风的少女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了吧。
台下也有怜香惜玉之辈,恨不能英雄救美出这个风头。可是掂量掂量完自己的身手后只得作罢。
就在那一鞭子带着破风的凌厉之声直扑那少女面门的时候,一只手攀上了鞭尾,旋风一般将那鞭子一圈一圈盘在了手中,孟安若一个措手不急,鞭子瞬间被那人夺去。
“孟安若,你够了!”
一声低沉的怒吼传来。
孟安若看着眼前长风玉立的年轻男子,忍不住轻唤道:“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二楼拐角处的一根柱子边,魏翊披着一件外套懒洋洋地靠在那里。
“今天晚上这凤仙楼里倒是挺热闹!”
他对着安静地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妩媚顺从仿佛夜玫瑰一般的女子说道。
欧阳桓看也不看孟安若一眼,他此时满副的心思都扑在了那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影上,他几乎有些僵硬的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紧紧地裹住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你……你怎么样了?”
欧阳桓的一颗心仿佛被人狠狠地捏住一般剧烈地抽痛起来,恨不得将眼前那孟氏父女千刀万剐。
他本来心里还憋着一口气,想要等到明年再来的,可是从临安返回京都的途中,眼看松安就在眼前,还是没忍住想要来看看,哪怕只是隔着篱墙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啊。
去找杜衡的时候,县衙的衙役告诉他秦将军家天仙一般的姑娘被人劫去凤仙楼了,他家老爷去找人了。
欧阳桓一听,就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一路连奔带跑地赶到了凤仙楼,却见到了这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古人形容思念: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以前他一直嗤之以鼻,这次终于深入骨髓地明白了。
那个让他醒时梦里一刻不忘的人,现在却让人这般凌辱,怎么能不让他疯狂。
地上那少女感受到身上的温暖,缓缓抬起头来,瘦削的一张脸,泪水迷蒙的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桓忽然觉得心中一轻,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他抓着对方的肩膀,几乎有点开心地问道:“怎么是你啊,曲水?你家小姐呢?”
曲水说不出话,只是冲着欧阳桓疯狂地掉眼泪。
欧阳桓轻声地安抚她:“都过去了,曲水,我带你回家,你家小姐还在等着你呢!”
原来这个少女正是在花灯会上被劫走的曲水。
她穿着秦陌的衣服,又因眉眼长得和秦陌有几分相似,这才被错认为是秦陌。
孟宗义通过在京都的人脉早已打探清楚,这个秦陌,名义上是秦府的七小姐,实则早已被扫地出门。
什么养病!其实只是任由她在这里自生自灭罢了。
所以孟宗义才会这般肆无忌惮。
他抓她来本来是要逼她交出冻顶乌龙,可是这小丫头竟然跟他装傻,问什么都说不知道。现在看来是他大意了,竟然抓错了人。
孟宗义眼珠一转,顿时计上心来。
那边孟安若显然没有他爹这么好的脑子,她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刚刚欧阳桓看她时那冷冰冰的眼神上。
从认识至今,欧阳桓待她虽然说不上亲热,可也一直彬彬有礼,何时这般冷漠疏离过!仿佛她就是一个讨厌的陌生人。
眼看他抱起地上的女子要走,孟安若情急之下一下子挡在了他身前。
“你不能带她走!”
“让开!”欧阳桓目光冰冷。
“她已经被这位公子花十万两银子买下了!”
“她已经是我了!“之前被孟安若踢下台的那位公子此时又来了劲,叉腰站在台下叫嚣着。
“你们有什么资格买卖她?莫非她的卖身契在你们手里?”
欧阳桓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愤怒。
“卖身契是不在我们手里,可是她的命却在我们手里。”
孟宗义靠近欧阳桓,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他说着掏出袖子里的一个小瓶子轻轻晃了晃。
原本静静地躺在欧阳桓怀中的曲水却仿佛被烈火焚身一般惨叫起来,她痛苦地抽搐着。
“你竟然给她下蛊!”欧阳桓死死地抱着曲水,怕她伤了自己。
“开个条件吧!”
忽然一个声音在人群外响起,那音色清冽干净如同二月山间的泉水,在此时凤仙楼污浊暧昧的空气里仿佛一剂清凉散,听得众人昏昏沉沉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大家都回过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只见门边不知道何时站着一个袅娜的身影。她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宛如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美得有点不真实。
门口吹进来的风吹起她杏色的衣摆,吹起她三千青丝。
只见她缓缓走来,带着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孤高与清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