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娴华可能也是常年养在深闺,对于她和闾家这弯弯绕绕的纠葛不怎么清楚,瞅着她和闾家八小姐的年纪差不多,就把她们推到了一起。
虞挽年无奈,只能乖乖找个相离最远的位置坐下,尽量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再闹出什么事儿,毁了人家娴华郡主的及笄礼。
风翘帮她看了一圈,凑过来给她倒了杯花露,然后在她耳边,轻声介绍了一下这里份量比较重,憋死也不能得罪的主儿,虞挽年个个都瞥了一眼,脑子里过了一下,确定和她们没什么交集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其实就是这么怂!
小姑娘在一起,其实就只有那么点儿事情可以做,在场的各位都是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斗诗张口就来,就虞挽年像个小透明一样,闷声不吭气。
人多,来来回回几圈,也没人能注意到她。
可她再降低存在感,也抵不住人家专门盯着你,轮到闾家八小姐的时候,她勾了勾嘴角,把注意引到了她身上,她说,“年年郡主,您看那院里的木槿花开得不错,您在宫里的时候对花草研究颇深,不如就着这木槿,作首诗吧…”
闾微微看着虞挽年,眼里满满都是等着她出糗的迫切和得意。其他人也是一副看戏的样子,而娴华郡主跟旁边丞相府的小姐说话,像是没注意这边发生了什么…
嘿哟…有戏不看确实不应该,但这是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虞挽年无奈!
想看她出糗是吧?
想看她脸红是吧?
可就这小伎俩,她怎么脸红,就算是逼自己做作一下,她也做不到好吧?
虞挽年起身,坦然的向在场的各位小姐们屈礼,然后抱歉道,“各位姐姐妹妹们,你们也应该知道,年年以前就是在花房小宫女,是能认全几个字,但看花作诗,那肯定不行。
但你们要是问我这木槿花的生长习性,该怎么养才能养出最漂亮的花朵,我肯定是在行的,各位姐妹们要是有兴趣,年年也可以讲给你们听!”
“哼…我们听那个做什么…”,闾微微嘲讽,“我们自个儿府里都有专门的丫鬟婆子照看花草,哪里需要自己去操心!”
嘿…这也是实话,虞挽年脸不红心不跳的往下爬,“闾小姐说的是,那年年就不献丑了,各位继续!”
场面再度安静下来!
这种时候,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虞挽年淡然处之,倒是让在场的闺秀们反省起自己的狭隘来了,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说了闾微微几句。
然后…虞挽年觉得闾微微看她的眼神,又恶毒了几分!
虞挽年也瞅着她,脑子里有了一个想不通的事情,那就是为什么…闾家人的心眼都这么小?
心眼小就算了,算计人的手段还差劲儿,整不到人还反过来变本加厉的记恨。
闾禾云是!赢沫是!闾微微也是!
简直了!
虞挽年懒得搭理她,明目张胆的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太过分,然后自己喝自己的花露。
花露虽然是给小姑娘们喝的,不怎么醉人,但喝多了也上头,所以后面虞挽年就改了喝茶。
好无聊啊…
虞挽年盯着给她续茶的丫鬟头上那别致的钗子发着呆,想着是不是自己红颜楼里出的新款式…
忽然…她感觉手背一烫,猛的回神往下看,发现自己的裙子已经湿了一大片!
风翘已经发作,“你怎么办事儿的!把郡主烫伤了你如何担待得起?”
风翘常年在宫里,傍的是皇后娘娘的势,那训人的气场可不是厉害了一点儿半点儿,她这一声,那给她倒茶的丫鬟已经跪在了地上头磕个不停。
“郡主恕罪…奴婢是不小心的!郡主恕罪!”
花厅里的人都停了抬头看过来!
虞挽年站起,拍了拍自己的裙子,但茶渍一大滩,也被吸进面料里面去,拍是没用的。
娴华郡主走过来,也不问清缘由,直接冷声道,“怎么伺候的!来人,把她给本郡主拖下去,让嬷嬷们好好教她规矩!”
小丫鬟一听,脸白到了极点,头磕得越发响。
虞挽年在宫里当了那么多年小宫女,是知道那些教规矩的嬷嬷有多厉害,到了她们手里,不死也给扒得只剩一架白骨。
她是明白现在这个丫鬟有多害怕的。
哎…一个宫女何必为难一个丫鬟呢?大家都是同行嘛!
虞挽年伸手拦住过来提人的婆子,对着娴华郡主求情,“娴华郡主…还是算了吧!她也是不小心,不值得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因为这点儿小事儿,坏了郡主的兴致,那就是年年的大罪过!”
娴华拧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她看着虞挽年,说道,“年年,话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本郡主待客不周,这小丫鬟手脚不灵活,坏了你这一身好裙子,本就该罚。”
“罚是应当的,但酌情吧…”,虞挽年笑道,“我啊…心软…见不得姑娘在我面前哭的梨花带雨,所以…算了…”
“呃…这…”
娴华想了想,最后挥手叫退了那几个婆子,然后对着地上跪着的丫鬟说道,“还不快谢年年郡主大恩!”
“谢年年郡主开恩!!”
她头磕得想大锤捣蒜,砰砰响…
虞挽年怕她这样磕下去就要破相了,就抬眼,让风翘把她扶起来。小丫鬟急急忙忙退了下去,小姐们也围过来问她有没有被烫伤…
烫伤倒不至于,大腿隔着衣裙,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就是手背被烫水滚了一片,红了起来。
这点程度的,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娴华不放心,又不能撇下一厅的小姐们走人,也就唤来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丫鬟带她到后面擦药。
盛情难却,她只能跟着出来…
出来也好,至少呼吸能够顺畅,顺便看一看这豪华得没边儿的长公主府。
当今皇帝对于对外狠辣,对兄弟也无情,当初大大兴朝刚立,外面各国不服,内里又是兄弟相争。
皇帝秉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核心思想,借着皇后母国的势,对兄弟们大开杀戒。
罪名清晰的,直接宰了;罪名不清晰的,先找个合适的借口流放,然后偷偷摸摸的宰了!
宰到最后发现,一根脉的兄弟姐妹,只剩下小自己十几岁的亲妹妹,庆平长公主一个了!
当然…长公主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她这一生,都是向着自己的皇帝哥哥,后来,甚至为了皇帝,亲手搞死了自己的丈夫。
说到底…这赢家人,都是狠人!
皇帝可能是愧疚让自己的亲妹妹守了寡,又念着长公主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就有什么好东西就往长公主府里送,对长公主府的各种事情也是极尽包容!
比如男宠这事儿…
不过感觉今天的长公主府很清静,没看到什么类似男宠的人物。
虞挽年脑子乱七八糟想了许久,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去,只跟着丫鬟走,最后跟着停下。
丫鬟动作利落的给她擦了药,然后说道,“郡主…这里是凝凉轩,您在这休息会儿,奴婢去我们郡主院里拿件合适的衣裳给您换上…”
虞挽年本想说不用了,但看着自己这样的仪容也不好回去那堆鲜亮的姑娘群里坐着,而且等着拿衣裳过来也需要些时间,刚好打发这无聊的宴,就应下了!
过了许久,拿衣服的丫鬟没回来,倒是遣了另外一个丫鬟过来传话,她说,“郡主…奴婢不知道您衣裳的尺寸,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可否借风翘姐姐过去看看。”
“可以啊…”,虞挽年想也不想就答…
但风翘却皱眉,她凑到虞挽年耳边悄声道,“郡主…您今天就只带了奴婢出来,您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所以…不可…”
嗯…有道理,如果连风翘都被支走了,那她也没安全感。
于是最后,风翘说了尺寸,让丫鬟们自己下去找,而她还是留在虞挽年身边。
许是隔得远,丫鬟们她们久久不回,今天午后虞挽年因为风翘拉着她研究赴宴的妆容,就没睡成,弄得她现在昏昏欲睡。
她瞥了眼风翘,发现她也是精神不济。
一向严谨细心周到的风翘,在她的郡主府都不怎么打瞌睡,怎么到了这陌生的环境,倒成这样了?
虞挽年想着,可脑子实在是沉,想不大清楚…
砰——
正迷糊间…一声重响突起,然后有人冲了进来…
而且是个男人!
他双目红赤、仪容不整,衣裳敞开,大片养眼光景呈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