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年不傻,他听得出虞挽年话里的意思,可关于他的身份,要说清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现在,他只能半真半假的说,“郡主怀疑在下的身份也是理所应当,但在下也只能说一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难不成现在这么一句话就能解释所有的反常?
呵…
虞挽年冷笑,“我虽不信你会为了一点儿钱财,而去触赢扶川的霉头,可你既然不愿意明说,那我也不会深究,毕竟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她只求这段时间能够安安稳稳过去。
“不过你也不能轻举妄动…”,虞挽年接着道,“现在不仅我府里乱,府外也有赢扶川的暗梢,你要是妄动,就是害了我。”
赢扶川终究…还是不信她,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盯着她不放。
洛溪年知轻重,回道,“在下明白,定不会给郡主带来麻烦,而郡主的救命之恩,在下往后一定报答…”
虞挽年轻笑一声,“报答也就不必了,你救我一命,我也还了你一命,我们也算是扯平,等过几日我会安排送你出去。往后…我们就两清了…
你我…从未有过交集!”
“郡主…”,洛溪年拧眉,“在下…”
“我只是不想惹麻烦…”,虞挽年打断他,语气淡淡,“你也知道我只是一个孤女,无依无靠!
而你…我并不信你是单纯的江湖侠士,互相撇清关系,是最好的!”
洛溪年无言,虞挽年说的直接,他就算再说什么,只要不把身份说清楚,也没什么意义。
可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密室里沉默了下来,话多的茶烟也没想得出什么调节气氛的话,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灯芯。
虞挽年起了身,就着暗黄的光看了一圈密室。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角落里放着一个大箱子。
她瞅了几眼…走了过去,想打开看看。
茶烟的动作比她快,知道她的意图,就溜过来,“郡主…这箱子积灰太多,还是奴婢帮你打开吧…”
咳…咳咳……
茶烟咳了起来…
瞧把她积极的…被这厚重的灰呛到了吧…
虞挽年扯了扯嘴角,自觉退到了一边…想着这藏在密室里的会不会是什么奇珍异宝…
可以一打开…让人大跌眼镜…
“这都是什么东西呀?”,虞挽年扒拉了一下,非常疑惑…
“都是些给小孩子的玩意儿…”,靠坐在一边的洛溪年看着虞挽年,烛光让他的眼睛忽明忽暗。
虞挽年拿拨浪鼓的手停了一下,又恢复,翻着整个箱子,嘴也不停,“你怎么知道的?打开看过?”
“恩…几日前无聊,就打开看了一下!”,洛溪年撑着身子站起,走到虞挽年旁边,“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而且都是女孩子的,有些还别出心裁,要是没错,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郡主您的。
想来那时候汝南王,一定很疼你这个女儿…”
“谁知道呢!”
虞挽年呵笑了声,把拨浪鼓放了下去,盖上箱子,无悲无喜。
对于父王母妃,她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又怎么谈疼爱不疼爱呢?
“时候也不早了…”,虞挽年拍了拍手上黑厚的灰,若有所思,“我要上去了,你只要记着,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安排,我让茶烟告诉你!”
洛溪年拱手,“让郡主费心了…”
虞挽年没应声,只笑了笑…
从底下出来夜色已深,可却毫无睡意,虞挽年踱到院中,杵着头发呆。
风翘出来给她加了件披风,“郡主…入秋后夜里越来越凉,还是进屋吧…”
虞挽年没动,只说道,“想想也有一段时间没进宫看姑姑了,过几日天儿会更凉,就更懒得动了,风翘,明天给宫里递给帖子,我们进宫一趟吧。”
许久未见宫里的娘娘们,甚是想念!
但宫里的娘娘,特别是她姑姑,好像并不是那么想念她,因为老人家无情的把她的帖子驳回来了,理由也简单粗暴,说没时间见她。
虞挽年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问风翘,“是宫里最近有什么大事儿吗?”
“也没听说什么有什么事儿。”,风翘回道。
啊…这样啊…那可能…就单纯只是不想见她!
呵…不想见,她还偏要见呢!
反正她手里有赢扶川给的宫令,随时可以进宫。
虞挽年就带了风翘和茶烟,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宫里。
出乎意料的,庆藻宫反常得安静,虞挽年心头一凛,问出来迎她的掌事宫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郡主莫担心,不过是昨日,娘娘们通宵打叶子牌,一不小心着了凉,底下人怕扰了娘娘静养,才如此的…”
哦…怪不得说没时间见她,原来是病了。
踱进了寝宫,看见虞清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气色是稍微差了些。
虞挽年在榻边坐下,没好气道,“上了年纪就该知道身体大不如前,怎么还总是通宵搓牌?”
“我还轮不到你教训呢…”,虞清眼睛眯开条缝,语气些许不耐,“有什么事儿,说吧…”
“这话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进宫看看你?”
“可别绕弯了…你府里最近杂乱,要不是有什么事情,你怎么有心情进宫?
我还不知道你?
我最近精神不济,不想动脑子,也就没搭理你,没想到你自己倒风风火火的进宫了!”
哎…果然还是亲姑姑最了解她,到底是把她养大的人。
虞挽年眼眸抬了抬,扫了圈伺候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姑姑说几句话。”
哦?
弄得这么严肃?
虞清来了兴趣,微微躺正了身子,挥手让人都退下,寝殿门掩上,人走干净了,虞挽年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沉默中…
“你倒是说啊…”,虞清瞅她,“是不是府里藏着的人出了岔子?”
“恩…”,她茫茫点头,可回了神,又赶紧道,“也不是出了岔子,只是有些疑惑。”
呵…让她专门跑进宫,这可不是一个小疑惑啊…虞清坐直了身子,示意她继续说。
“姑姑…我救下那人之后,也想过许多事情会不会太过巧合,但赢扶川逼得太狠…”
“停…太子之子,长孙之尊,还是加封了的郡王,你还敢直呼名讳?”
虞清这时候都不忘打断纠正错误…
虞挽年一口气提在胸口没上去,只能缓缓放下,然后改嘴,“可是那时候广郡王查得严,我骑虎难下,想再多已无意义。
可最近发生了些许事情,觉得这不仅仅是巧合…
姑姑…怎么说呢…我觉得,那人…比我还熟悉我的府邸!”
“你什么意思?”,虞清脸色变了变,“你是说他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的话…倒也没有!”
虞挽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他能一直藏在我府里,是因为我把他藏在了我南熏院的密室里。
之前我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是那天,赢扶川带人硬要出府,情急之下,那人偶然碰到了机关,就发现了!”
当时情急,虞挽年只顾着把人塞进去,就没细想,为什么会让一个重伤的外人发现这么块地儿。
就当巧合罢了…
可是昨晚上,那个箱子积灰那么重,在她之前,明显是没人打开过的,可洛溪年居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都这个地步了,她还怎么能轻易说服自己,这从头到尾都是巧合?
虞挽年心情烦乱,头低了下去,一脸丧气。
虞清瞅她这样,心里懂了个七七八八,也就说道,“你现在是怕他身份不简单,给你惹了麻烦?”
麻烦?
这倒是其次,毕竟决定救他开始,就知道是个麻烦!
虞挽年叹了一声,道,“姑姑…那时救他,是因为想着这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没作他想!
可现在…我心里有种大胆了想法?”
虞挽眼皮莫名跳了一下,“什么想法?”
“方面汝南王府被屠,按理来说,只有我一人幸免…”,虞挽年咽了咽,“但…但有没有可能…还有别的人活了下来?”
别的人?
虞清眼皮又跳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抚了抚,嘴里回问,“别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当年虞氏宗亲可是被屠了个彻底,你父王母妃不得善终,亲信大多也铲除得干净…这是事实!”
“是事实…可到底…不也还有徐家人活了下来…”,虞挽年蹲下来,看着虞清哑声道,“姑姑…这么多年,你说过父王母妃死了,说过汝南王府被屠了干净,可却从未说过哥哥…”
“你想说什么?”,虞清脸色黑沉,把虞挽年粗暴的拉了起来,“你是想说你随便救了一个人,这个人还可能是你的血亲?”
“姑姑…”,虞挽年千万情绪梗在胸口,“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有没可能有知情的人活下来,知道哥哥的下落……”
“他死了!!”,虞清冷笑着打断她,“虞挽年你给我记住,你是汝南王府唯一活下来的人,是一个伶仃无靠的小女孩,懂吗?
凭白救了一个人,就往虞氏血脉上扯,你是想攀亲想疯了吗?
简直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