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甜的血味。

雾气被滚烫的血染成红色。

苏季玄愣愣地站在原地，入眼皆是猩红色的血。

云梦万万人，竟全部死在玄冥的剑下。

这一刻，万物不过刍狗。

萧索和荒诞感压在苏季玄的心头，让他无法喘息。

他忽然明白玄冥的魂魄数千年不散的理由，宋小伊的死不足以让对方活在悔恨之中。

这云梦境的万万人才是玄冥一辈子的梦魇。

“都死了....”

苏季玄张开嘴，呢喃了数声后，他抬眼向着玄冥二人看去。

古神严军放声大笑，他知道玄冥心中所在乎的人与事物。

这三千年来，他一直在参悟弑杀之道，为的就是玄冥的一剑。

“玄冥，这云梦万万人都视你为神灵。”严军怜悯地盯着玄冥，讥讽道：“你一剑便是斩杀这万万人的香火，断绝参悟天道的可能。

三千年了，我一直在等今天。”

玄冥似没听到严军的话，还沉寂在宋小伊死亡的悲痛之中。

当宋小伊死了，他才明白过来，熟悉的人一旦踏上轮回，便是陌路人。

宋小伊不是碧水上仙。

他放声嘶吼，磅礴的灵力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翻滚而去。

虚空逐渐扭曲，众多魂魄被灵力所绞碎。

这一刻，云梦境中的大道出现缝隙，场面比修罗地狱更加恐怖。

“师兄，你在干什么？”

稍微清醒过来的尚北辰等人目视着眼前的惨状，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们急忙朝着玄冥掠去，试图唤醒被严军道念侵蚀的玄冥。

发疯一般的玄冥立即挥剑朝着尚北辰等人冲去。

“师兄，你清醒一点儿！”尚北辰试图唤醒玄冥，失败后，他立即朝着严军冲去。

“仙法，赤血神罗。”

古神严军身后出现一尊双手合十的虚影，尚北辰等人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

他们的目光呆滞无比。

当严军双手掐完诀，尚北辰几人也是彻底丧失理智，同玄冥厮杀在一起。

目睹着一起的苏季玄微微愕然，他记得万剑十六式也是仙法。

不过，以他目前的实力，暂时无法发挥出仙法的威力。

轰隆！

黑色玄雷坠落大海，雷光闪过玄冥的双眼，他的身影从尚北辰几人面前一闪而逝，等他的身影再次出现之时，他手里的剑已经染满血液。

尚北辰等人倒在地上。

天岚宗弟子的惨叫声在下一刻响起，清虚门等派的门徒也是没能逃脱。

地上堆积着越来越多的尸体。

苏季玄的瞳孔一缩，瞥见朝着他冲来的玄冥，他试图转身就跑，可他的身躯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始终无法动弹。

近在咫尺的剑气，让他呼吸急促起来。

剑悬在离他胸口半寸之处，玄冥忽地停下手，腰间的玉佩剧烈晃动。

他楞了一下，回首间潸然泪下，单手捏住名为半生缘的玉佩。

这玉佩一半在他手中，还有一半曾在碧水上仙手里。

玉佩中暗藏的一丝碧水魂念让他逐渐清醒。

可他回首看去，身后已经是一片荒冢。

宋小伊死了。

云梦境万物也在他的剑下灰飞湮灭。

尚北辰等同门也惨死在他的剑下。

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悲伤涌上玄冥的心头，他松开手中的剑，一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

“我杀了所有人...”

他抬起一双沾满血液的手，嘴唇剧烈的发颤。

站在身后的苏季玄默然注视着玄冥，能够感受对方的悲伤。

“玄冥，这种感觉如何？”严军见玄冥清醒过来，有点儿意外的盯着对方腰间的玉佩。

“半生缘？那个女人和你互换的玉佩？”

“严军，你我之间的仇隙，何必牵涉如此多人？”

玄冥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一股令人胆颤的气势徒然再起，他握住剑，大海之中的符文一点点的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玄冥，你休想在困住我！”

严军顿时非常慌乱，竭力轰碎囚龙阵法。

“你就和云梦一起长眠吧。”

燃烧气血的玄冥朝着虚空一指，炽热的火焰骤然出现在他脚小。

“哈哈，玄冥，你竟然想靠着燃烧道念来困住我。”严军见后，也不再挣扎，他知道对方五千多年的功力非比寻常，他无法阻止以死囚他的玄冥。

苏季玄注视着逐渐燃烧起来的玄冥，眼底流露出哀伤。

嘭！

囚龙阵法再次开启，严军的身影被大海完全吞噬。

下一刻，玄冥的身躯也是化作灰烬，在天岚宫里散开。

清虚门张渝等人逐渐清醒，神情无比恍惚。他们看着下沉的云梦境，急忙带着还未身亡的弟子朝着出口冲去。

苏季玄跟着众人往前跑了数百步，旋即眼前一花。

等他再次醒来，他已在地牢之中。

玄冥站在他的面前，“你都已看到了。”

“我看到了。”

苏季玄点头，转身看向另外一位身着白衣的玄冥，叹了口气，“你放过自己吧，何必将自己的三魂囚禁在天音阁内。”

“你看出来了。”

玄冥柔和地问道。

苏季玄点头，地牢外是玄冥的七魄。

“宋小伊的死与你无关，天岚宗门徒的死...”

他无法说下去。

尚北辰等人以及云梦万生皆是死在玄冥的手中。

“你也无法解开我的心结吗？”

玄冥叹了口气，脚下是他收集的同门尸骸，“三千五百年前，我已经看见了你。”

“我？”

苏季玄一怔，紧张道：“你的意思是我的魂念回到了过去？”

“不错，我三魂七魄中还有一丝轮回的力量。”玄冥点点头，认真道：“那小子在你魂识里种下青莲道果。”

“呵呵，我可被你害惨了。”苏季玄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不禁苦笑出声。

“小友，一切自有天意。”

玄冥叹了口气，一念在牢外，一念在牢内。

数千年过去，他未消散的魂魄一直无法踏入轮回大道。

“你的心结，我无法为你打开。”苏季玄略带歉意的说道：“那些星魂碎片，我不再要了。”

“你拿去吧。”玄冥摇摇头，正惆怅间，一道沧桑的嗓音从外边儿传来。

“师父，徒儿明楼来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