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而躺,让心中的气血一点点平稳之后,云彤听到身侧的人长出了一口气。
她转了个身,左手搭在身下,盯着俞沧阑的侧脸,抬起手,指尖轻轻地在他的面颊上摩挲了一番,抿着唇,露出些许欢喜的笑意。
俞沧阑顺势转过身,握住她的手腕,二人四目相对。
良久,云彤才笑着坐直身子。
她蹟上床边的鞋子,走到桌边,倒了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俞沧阑,轻声道,“原本我离了店中也是想要去寻你的。”
“怎么了?”
俞沧阑坐直身子,抿了两口茶水,望着云彤问道。
云彤将苏柏庭的话大致告诉俞沧阑。
俞沧阑听完,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凌厉。
“戴着薄纱?”
果真,他也和云彤一样,瞬间便意识到了这薄纱的不对。
云彤抿唇点头,“我已经让芳华去各个铺子中问了,也叮嘱她买几匹回来。一个能够做下如此残忍之事的杀手,决计不会用薄纱掩面。我总觉得,他会用薄纱,不是不希望旁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恰恰相反,他是希望旁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俞沧阑虽然未曾答话,却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同意云彤的话。
“这事情十分重要,我得去问了苏柏庭之后再做决断。”
云彤拦住俞沧阑,“他不会对你说的。苏柏庭能对我说,已经十分不易了。若是之后他还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会吩咐人去告诉你的。”
俞沧阑思量片刻,深觉云彤的话也有几分道理。
他孩子气地瞥了云彤一眼,“你和苏柏庭只能问这些,千万不要说别的。否则,若是被我知道了……”
说着,俞沧阑还刻意将握着茶杯的手加重了些许力道,指节都泛着白。
云彤不由暗笑一声,作势对他行了礼,轻声道,“是,奴家明白了。”
两人又温存良久,俞沧阑才离开了。
这一去便是三日未见。
芳华按照云彤的吩咐买来了薄纱,也将那些老板的话一一转述,并没有男子在他们店中买过这种薄纱。
这种纱虽然常见,可多半都是女子用来裁制披风或者面纱的,因此只要有男子来买过,他们一定不会记错。
看那样子,事情似乎是再一次陷入了绝境之中。
云彤惴惴不安,难道那杀人凶手真的只是随意扯了一块薄纱来?根本就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复杂?
几日以来,云彤成日里都面对着这些薄纱,思量着为何凶手会选择用如此薄纱遮面呢?
她想了不少答案,最后却都被自己一一否决。
不管云彤怎么想,都觉得薄纱遮面,定然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这日,午后。
用了午膳之后,云彤还是和前几日一样,又吩咐芳华将薄纱拿出,坐在院中,仔细地翻看了一遍,还在纸上一一记录下这些薄纱的质感、大小、还有是哪家店面所出。
芳华立在身后,不似往日那样叽叽喳喳,倒是一只低着头,右手捂着腹部,额头上偶尔还有汗珠滴落而下。
“芳华姐姐。”
小丫头端着托盘,立在芳华身边,扬动下巴,点了点托盘之中几盘精致的小点心。
芳华答应一声,抬手端起其中一个,便要往桌上放去。
哪知道,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眼前一黑,手中发软,那只小盘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里面装着的几只点心咕噜咕噜噜滚出去老远。
“芳华姐姐。”
一侧的小丫头见状,大惊失色,一把扶住芳华。
芳华好一会之后才回过神来,瞧见落了一地的点心,忙顺势跪在地上,双手叠放在额头之前,对云彤叩首行礼,高声道,“少夫人,是奴婢做事不小心,还请少夫人责罚。”
小丫头们见状,也是扑通扑通地跪了一地。
云彤忙上前扶起芳华,这才发觉芳华面色苍白,一双手凉如冰块。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病了?”
芳华忍着疼痛,抬起头,望着陆芸汐,微微摇摇头。
从她那面色之中,云彤便大致已经推断出究竟怎么了。
她往芳华身边凑近几分,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可是来了葵水?”
芳华红着脸,点点头。
“既然如此,就下去歇着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
芳华却立即摇头,“少夫人放心,奴婢撑得住。”
眼看着芳华脸上都没有了血色,嘴唇苍白,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冷汗,云彤轻声道,“痛吗?”
芳华羞怯地点点头,“奴婢每每来了葵水都会痛苦难当。这个月更是严重。打掉了少夫人的糕点,我这就吩咐厨房重新制来。”
云彤摇头,“不过是一盘点心而已,不打紧。倒是你,这葵水期间痛楚难耐可不是小事。有些女子甚至会因为此,影响日后的生育。”
芳华的面色紧张起来,一双小手搅弄在一起,紧张地望着云彤,“那……那可如何是好?”
云彤思量片刻,便吩咐人拿来了纸笔,在上面写下一张药单,递给芳华,接着道,“吩咐人按照这药单抓了药来。还有,葵水期间可以多吃些豆腐之类的东西,能够缓解不少。”
芳华接过那张药单,看了两眼,便立即对云彤行了礼,“多谢少夫人。”
云彤笑着扶起她,不再多言,重新打量起桌上的薄纱。
“少夫人这样子,倒是让我想起了从前在各个府中行医问诊的大夫。”
“哦?”云彤来了兴致,别过头,凝视着芳华的双目。
“那些大夫都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瞧出这病患身上有什么病痛,如何治疗。见得多了,只要看到那些白衣飘飘,眉头微锁的男子便知道都是大夫了。”
云彤笑了笑,随即一愣。
她转过头,盯着芳华,试探着问道,“那若是按照你们的想法,一个人年纪轻轻,用薄纱覆面,能够精准地伤及旁人,这样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云彤担心芳华多思,特意没有将询问之事和庄先生一家扯上关系。
芳华想了想便道,“有种人是杀手,专门做这样的事情。那种人我只是听人说起过,却从未见过。还有一种人,便是屠夫啊。”
芳华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云彤豁然开朗。
对!
屠夫!
她猛然别过头,盯着芳华的双目,沉声道,“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