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被云彤如此目光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抿着唇瓣，打量了云彤两眼，这才接着道。

“第一种奴婢未曾见过，不敢妄言。第二种，这东街菜市口有不少卖肉之人。那里血腥味颇是浓重。许多屠户一开始都用黑布蒙面。可是，先帝年间，曾经出了一桩杀人案。先帝在京城之内展开搜捕，没想到杀人者却藏进菜市口。从那之后，朝廷便吩咐不许任何屠户再用黑布遮面。”

芳华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两下，怯生生地望着云彤。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早年间，当时云彤尚未进京，自然不知。

“接着说。”

“菜市口的那些屠户们去了黑布，成日里实在被血腥气味熏得忍受不住，也不知是什么人率先用薄纱遮起了面颊，后来便人人效仿了。如此一来，不仅屠户们闻不到血腥气味，也无人可以趁机隐藏进菜市口中。”

听完芳华的话，云彤恍然大悟。

随即，她便又对芳华投去一个惊讶的目光，接着道，“若是按照你所说的，这些人都是用薄纱覆面，为何当日你前去询问何人在店中买过薄纱，那些老板却都说只有女子。”

“少夫人您有所不知。这京城这么大，各行各业，各家各户自然都有自己赚银子的方式。屠户们用薄纱遮起了面颊，自然就有那妇人以此为生，专门给他们制作能够更好地将血腥味道阻挡在外的薄纱了。如此一来，那些屠户只需要从这些妇人的手中购买薄纱便是，何须从绸缎店购买呢？”

云彤点点头，脸上的欢喜之色已经难以掩盖。

“快，快去寻将军。”

芳华不明所以，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府门之外，又低声道，“少夫人忘记了，将军这几日都留在宫中调查案件，奴婢们进不得宫啊。”

云彤蹙着眉头，心中急切难安。

这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已经过去三日了，七日之限马上就要到了，若是这个消息不能及时递送进宫，耽误了破案，可如何是好？

见云彤焦急不已，芳华忙上前扶住她，接着道，“夫人不必如此焦急，将军已经三日未曾来过消息了。想必，这两日之内将军就会派人送消息出来的。到时候，夫人只管将此事告诉送信之人也好啊。”

云彤长叹一口气，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送消息的人，必须马上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云彤对芳华道，“芳华，你暗中去打问，菜市口各个屠户的薄纱可有什么特征，有没有独特的绣花之类。”

芳华一一记下，这才吩咐小丫头伺候好云彤，便急匆匆地往府外而去。

云彤却唤住芳华，高声道，“记得抓了药。”

云彤总是如此记挂旁人，让芳华的心中更是一暖，别过头，对她露出一抹微笑，点点头，脚下的步子加快了几分。

入夜。

云彤才要宽衣歇下，前院守门的小厮却匆匆报了消息。

原来夜影从宫中出来，正在府门之外求见。

云彤吩咐人将他引了进来。

几日未见，夜影面上疲倦不少，眼圈乌青，脸上的胡茬都已经冒出了一圈。

他对云彤行了礼，不复往日里的意气风发。

夜影都如此，俞沧阑便更可想而知。

“少夫人……”

夜影正要答话，云彤却摆摆手，吩咐丫头给夜影置办些饭食。

“瞧你这样子，怕是还没有用膳。吃些东西再说不迟。”

言毕，云彤赐了座。

不一会的功夫，丫头们便将饭食端了上来。

正如云彤所说，这些时日，夜影一直忙于辅佐俞沧阑查案，的确疲于奔命。今日更是一日之间来回三十多里地，水米未尽，早已经饥饿难忍。

他望着桌上的饭食，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云彤。

云彤却是一脸温和的笑意，瞧见他望着自己，低声问道，“怎么？可是饭食不合胃口？”

夜影忙摇摇头。

“那就快吃吧，吃完了好说正事。”

夜影顾不得再答应一句，拿起一边的馒头，便塞进口中。

将军府规矩言明，虽然俞沧阑待自己如亲兄弟一般，可是却也不能让他在正厅上用膳。

这些年，不管身子再怎么疲累，他都要回禀了事情之后，才回到自己的芜房，随意吃些。有时候，若是忙到太晚，厨房没有什么饭食留下，便只能等到第二日一早才能吃饱肚子。

有好几次，夜影办完事情回府，天色太晚，都是忍饥挨饿，那种感觉简直让他终生难忘。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日自己竟然可以在主家的正厅用膳。

云彤温暖的目光望着自己，时而吩咐丫头给他添些茶水，如此感觉，恍惚之间似乎回到了儿时他尚未来到将军府，还在自己家中，嫂嫂总是会等他到深夜，看着他吃过饭食的时光。

夜影鼻头发酸，险些哭出来。

好一会之后，他才用罢了饭食，随意地擦擦嘴，站起身，对云彤拱手行礼。

这一拜之间，除了尊敬之外，还多出了几分感恩情谊。

云彤笑着对他摆摆手，问道，“你深夜前来，可是将军有了什么事情？”

夜影将喉咙之中最后一口馒头咽了下去，长叹一口气，这才接着道，“今日将军吩咐我出城办事，让我回来之后先来给少夫人您报个平安。这几日，他一直在宫中查案。庄先生之事牵连甚广，加之又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太子殿下的人也时常监看。将军焦头烂额，一时之间走不开，回不来。”

云彤答应一声。

这些她也已经想到了。

“将军可有什么新的进展了吗？”

夜影抬眼望了她一眼，随即便摇了摇头。

云彤心中‘咯噔’一下。

“本是查案，该是将军在外打探消息，寻些证人，好问清楚当日之事。可是，太子殿下却以将军乃是陛下指派之人，需要坐镇宫中，不许将军出宫。如此一来，所有的消息都要辗转几道手，将军的命令也要辗转几次才能下达，这一来一往之间自然耽误了不少时间。”

云彤闻言，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脸怒气，“这分明是太子殿下有意刁难将军！陛下就没有说什么吗？”

夜影摇头，“陛下信任太子殿下，哪里还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