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从临清出发的第三天了,这次大镖局倒是有点门路,大致走官道,但也会走一些安全、便利的小道,再加上一辆车分配4匹马,自然是速度快、行的稳。
而他这种算数都要掰一掰手指头的做法,在许笙笙眼里看来便是彻彻底底的老年痴呆了,女孩望着他面具下歪着的嘴,自己也不由欣喜地抿嘴,想到自己比起这个老太监多了几十年的青春和进步机会,便是充满了希望。
魏泰权算了算,突然忧心忡忡道:“等一下,按照这个规划,我们去云南府的时候,刚好便是过年前后啊。”
许笙笙没搭理他,就当他是自言自语。
而魏泰权的脸色自顾自地变的越来越难看,他终于忍不住悲怆地锤了一下大腿。
“都,都快一年了,而且还没有一丝回去、亦或是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希望,这要怎么办啊,哎呦喂……”
他自顾自地哀愁着,即使带着面具,都难以掩饰那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有的唏嘘惨叫了。
许笙笙偷偷地叹息,觉得自己真的看不透这个人,而且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为什么之前的他会给自己遥不可及、心狠手辣的印象,可是在随着他出来后,便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不过,报仇的信念可不会因为这种相处的时光便被打消。
她可是知道的,东厂是残酷的代名词,对待敌人是寒冷如冬,一丝情面不留,也给老百姓造成深重的灾难。
自己要杀了他,而且为了完成光荣的复仇,还得是在他活着的时候通过决斗杀了他,那才叫最畅快!
那个未来,当下看,遥遥无期。
不过,她觉得会有这么一天的。
毕竟,许笙笙从小也受了极其艰苦、黑暗的训练,虽然社会经验缺乏,出来买点东西都得啃老,不过一码归一码。
她的手悄悄地抚摸着背后的剑匣,心想,自己起码比后面那家伙有前途的多了吧。
在这辆马车的背后,是另一辆马车。
里头是那位朱彦。
3日前,在经历了无疾而终的比武之后,凑巧地也要去云南的朱彦便是死缠烂打地跟着他们,也是上了这一波车队。
当然了,这只是许笙笙自己的理解,朱彦自然不算是靠着赖皮才上来的,她并不和自己乘坐同一辆马车,也不算是同一批镖局的客户,她仅仅是跟到镖局后给了镖头一笔钱,让其加一辆马车,自己跟在队伍里头罢了。
虽然许笙笙不知道为什么那人也这么凑巧的要去云南,不过从临清城去云南,也确实只有为数不多的选项,她也只能选择和自己同行。
这次的队伍倒是挺浩大的,毕竟是跨越全国的东西两侧的货运人运工程,投入巨大,算上载人的马车,总共动用了50多辆马车,200多匹马,除了运货的人,还有负责武斗的人、后勤的人、侦查的人,大家分工明确,进可攻退可守说镖局就是民间的私人军队一点都不为过。
也正是这样的大阵仗,才能保证非官府的民间商队能够跨越千里进行商业运作,否则半路的天气、山贼、迷路等问题都是致命的。
许笙笙不知道自己陪着督公去云南这一路上要花多少时间,她靠着车厢只觉得昏昏欲睡,索性闭目养神。
魏泰权见这小妮子自顾着睡觉,便是及其小心眼地对着她小腿踢了一脚。
许笙笙顿时惊醒,又气又怕地瞪着魏泰权,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敢说什么,便是重新坐端正了,看向窗外,只要不看那面具人扬起的嘴角,就算看看一成不变的绿色树林也是好的。
魏泰权奸贼地笑道:“好无聊啊。”
“嗯……”
许笙笙和他不一样,她可是被关押过的,那才叫真正的无聊加绝望,当下坐马车算什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她根本不介意一晃便恍惚度过两个月。
魏泰权见她没什么兴头搭理自己,虽然知道她可能是舟车劳顿了没有精气神,可她终究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可不能得意忘形,便催促道:“那你还不给本座想想办法找乐子。”
这车厢排除掉前头驾驶马车的车夫,只有两个人,魏泰权也是肆无忌惮地自称本座,并不隐藏身份。
许笙笙眼里流露出一丝怒意和委屈,但她还是无奈地说:“可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好打发的啊。”
魏泰权轻声道:“谁说没有的啊,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厂里的女子都是多才多艺的,否则怎么混皇宫和大臣家?”
某种意义上魏泰权说的没错,东厂对碟子的培训是无微不至的,对于男女的培训也各有侧重,却无一不是从培养出让人满意、无防备的出发点进行的培养,那些碟子根据自己的性别、面向、作用,接受的培训也不一样。
如果是军事方面的侦查,有的碟子会接收市井小摊贩的培训,做一个手艺人,东厂就曾经有一名碟子以烧饼摊主的身份在陇西某重镇的军营旁边摆了10年的摊,靠着各种手段把那里的浅层机密摸了个七七八八。而以仆从、小妾的身份进入到某些官员的家中就更是司空见惯了,他们可能是府邸里头最低调的存在,也可能是最耀眼的存在,却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听凭督公的差遣,为东厂全心全意效力。
实际上,许笙笙和慕容玉这样出卖色相的碟子也是相当多的,只不过大部分这样的碟子都是被提前击碎了自由的心智,让他们变成无根浮萍,亦或是把柄在手,根本不可能生出反心,也不敢承担其后果。而她们肩负着最高级别之一的任务,自然也接受最顶级的教育,可以说和她们同类的碟子还有不少,一个个的才华不输于翰林院的那些同年纪的读书人翘楚。
当下,魏泰权便是询问起许笙笙的才艺,让她给自己的最高首领露一手。
许笙笙的脸一红,她的两手指尖有些不安地对戳着。
“我,我很久没弹琴唱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