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可惜呢,这里也没有琴瑟,你就清唱吧。”
“啊?”
许笙笙傻眼了,但还是不得不仰着头,仿佛卖唱的歌女,问道:“要听啥。”
魏泰权眼珠子一转,便说道:“你会唱啥?”
“这要怎么说……大部分宫廷流行的我都会一点。远古一点的话,汉代乐府的歌曲也是可以的……”
“不错不错,来一个。”
魏泰权无聊地开始鼓掌。
看他乐呵的模样,许笙笙有点不满,可自己毕竟是婢女,认真起来的她自诩看得清大局,自然是不会和督公违逆的,便是清唱了一首《关山月》,这是汉代乐府的经典歌曲,属于“古角横吹曲”,原本是当时驻守边关的将士在马上奏唱的,后来经过历朝历代的诗人填词、改编,便是在原本的雄壮苍凉意味上多了几分温情,无论是在青楼、茶楼还是宫廷都深受欢迎。
女孩将手抚在胸口,调整着节奏,红唇轻启,在心里寻找着节奏,清唱出了调子优美的歌: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她声线中天然柔美的特质在清唱一曲的时候便是极大的显露出来,不必故意抑扬顿挫,便能将自身情感与词曲融为一体,乐符犹如一只无形的温柔手撩拨心弦。
不知不觉,魏泰权便是听完了一曲。他在那之后却是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闭着眼睛,仿佛在享受这音乐的流动。
许笙笙用手按着喉咙轻轻地按摩放松,同时有些小心地问道:“我……唱的怎么样?”
“还凑合吧,比我见过的宫廷乐师强一点,不过也就这样,实际上我不太爱听唱歌,没意思,既没有pop也没有爵士,说白了就是一个味道罢了。”
听到魏泰权的评价,许笙笙气的差点吐血,明明她靠的就是弹唱功夫从后宫脱颖而出让圣上都为之赞赏。这人倒是好,也没什么好话,而且老年痴呆犯了一般地说一堆自己听不懂的词。
而实际上她确实有两把刷子,魏泰权甚至在心里对她都竖起了大拇指,觉得她去当声优绝对能大火,可惜生不逢时,生在了一个狗屁的时代,狗屁的地点,最后是个狗屁的身份。
两个人的对话没被车夫听见,可许笙笙的歌倒是朝着前后的车都飘了过去,并且引发了不少注意,似乎连魏泰权都能感觉到前后车的骚动。
车夫镖师都忍不住赞叹道:“刚刚那个姑娘是在唱歌吗?真好听。”
魏泰权坏笑回答:“可不咋地,她做过花魁呢。”
许笙笙白了他一眼,怒而不言,又是吃了个闷亏。
而他们在做着可以说无聊的二人互动同时,背后的马车,同样享受着高级待遇的朱祐嘉则在车里无聊的要死,她这几天的事情便是不断的在车里切换着坐姿和躺姿,因为无所事事而只能着急地虚度光阴。
虽然她有钱,在出宫前带了很多钱,足够她任性地让镖局直接给她加了一辆空的马车去那云南,可是钱买不来朋友,买不来真正的乐子……亦或是朱祐嘉还没有掌控金钱正确的使用方法,于是她便无奈了。
“真是的,那女人在唱什么歌呢。”
朱祐嘉那时候正在无聊地焦虑,而且无数次的咒骂着前头车里的狗男女,后来听见了相当悦耳的歌,欣赏了一会儿便发现没有了,又是开骂。
最后,静宜公主还是苦着脸选择侧躺在马车里,眼不见心不烦。
不久之后,马车车队停了下来。
总览这次跑镖的是镖局的资深镖师,他同时也全程骑一匹高头大马穿梭在队伍的前前后后,此刻见天色已晚,便是喊了声听,让这儿全部的几十辆马车也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
前头出了大头的商队负责人,一名穿着金锦员外服的小胡子商人,挑起车帘子,很自然地问道“怎么了?”
镖头贺天章便微笑的对自己客户道:“我们到半坡山了,这里的山路平缓却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次我们得在野外露宿了。”
那人哦了一声,却紧接着忍不住小声嘀咕抱怨:“不是吧,在这广袤中原还能遇到这种情况吗?”
贺天章一幅理解的表情说道:“不好意思啊赵老爷,您之前也有数次派督工随行我们镖队,知道大致的流程吧,在出发前一个月啊,也就这儿需要野外露营,等一路爬坡在云贵高原,那露宿的次数也就多了,还得讲究地形,很麻烦的。”
“那我们不能坚持一下走到前面的蔚县吗?我赵润,是临清城的商会一把手了,身体比以前要金贵不少懂吗?”
“恐怕不行,到了的时候那边的城门是关着的,要是在城门口安营扎寨,恐怕那也会让人难受不少咯。”
贺天章耸了耸肩,把一切问题都解答的明明白白。
姓赵、名为赵润的老爷憋了一股气,似乎是没想到这趟走镖这么艰苦,还以为只要轻轻松松地坐马车和小妾们在车厢里头打闹便可,他最后便是无可奈何的答应下来。
之后,镖局里头负责后勤的人便是在这片较为空旷的地上开始紧锣密鼓的准备,他们有几辆后勤马车,里头除了食材、帐篷,还有生火工具、生活用水,可谓是一应俱全。不一会儿,十余顶帐篷便是在这空旷的半山坡上搭好了。
镖头贺天章对着场内的百人便大喊了一声:“我们的人在这儿煮粥,大家不要乱跑。”
镖局的人不会乱跑,这话自然是说给他们负责护送的客人的。
马车里的魏泰权看了一眼外头逐渐升起星星的天空,叹了一口气。
“不是吧,让我一个老头子睡在外头?遭不住啊。”
许笙笙白了他一眼,小声咒骂“老贼还知道自己老了啊。”不过她也不知道这话有没有被听见,就感觉自己耳朵有点痛,是魏泰权拉着她的耳朵,没心没肺地说道“好嘞咱们也下去活动活动”,而许笙笙只能痛苦地龇牙咧嘴被这人拉出去,等他松手后自己则怏怏地活动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