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雪到乾华宫的时候,已经呼啦啦跪了一屋的的嫔妃,她扫了一眼,静妃不在。江有雪飞快地往里面跑,披风从她肩头滑落,琅琅在后面追,急切地小声叫了一句:“小姐!”她全当没听见,一串脚步声疾冲进了寝殿。
皇后躺在榻上,神色恬静安然,只是嘴唇格外地白,渗透出寒意。江有雪跑得急了,呼吸很快,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无比清晰生动地回响在这个房间,而皇后,悄无声息。
皇后,死了?
江有雪的步子迈得很稳,快步伏到皇后榻边,她想伸手去抓皇后的手,被一旁的宫女拦住了。是秋喜。
秋喜瞪着眼睛,眼眶很红,但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几乎是用怨恨的目光看着江有雪,喉咙里发出低沉沙哑的声音:“别碰她。”
“皇后!”江有雪叫了一声,皇后依然安静地躺着,江有雪的小手抓着锦衾,一声接一声地喊,“皇后、皇后、皇后!……娘!”
这最后的一声如杜鹃啼血,秋喜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失声痛哭。
江有雪没有哭,用疑惑和憨傻的表情继续叫着“娘”,似乎秋喜的动作给了她一种鼓舞,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殿外都能听到。
静妃与皇后一墙之隔,她抚摸着她们二人曾经一同谈笑花月的这座乾华宫的墙壁,昔日的欢声笑语似乎都和这雪一起,冷了。
她听到江有雪的叫声,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寒冷的空气钻入鼻腔,直上眉心。她转头离开了,足迹在雪中一分未乱。
江有雪看到皇后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她刚想说什么,秋喜突然爬过来抓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寝殿内只有她们两个人,秋喜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江有雪,你听我说。他们都说皇后是自戕,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看……”她把被子掀开,指着皇后的手说,“我是第一个发现娘娘的,她的指甲青紫,一定不是自戕!她被人害了……她被人害了……”
秋喜的身体由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她的目光像雪一样亮:“我太卑贱,没有别的能力,只能用我的命求一个公道。皇后娘娘平日带你不薄,她让你一定保重,好好活着……我照顾不了你了,今后你要学会自保,知道吗?不要辜负了娘娘……拿着这个,去找萧诚,去找静妃。”
她说着把一个小小的锦囊塞到江有雪的衣服里,江有雪打了一个寒战。她的手好凉。
江有雪深深看着秋喜,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江有雪多谢皇后娘娘多年照拂,今后必遵皇后遗命,万事小心,好好活着。”
秋喜的表情却疑惑了,她呆呆地看着这个素来痴呆的女孩,表情变换了许多种样子,最终归于欣慰。风声盖过了秋喜的一声轻笑,她再一次握住了江有雪的手:“若我的死也不能为皇后娘娘正名,你要查下去,你要还她一个公道。”
江有雪反手握住秋喜的手,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去温暖这双手、这个人的冰冷:“你放心,我知道。”
秋喜十分疲惫地向江有雪点了点头,示意她该走了。江有雪站了起来,退后一步,跪下,向皇后深深叩首,而后起身,径直走向寝殿的大门。秋喜突然叫住了她:“相信静妃!”
江有雪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还是说:“好。”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等待着秋喜是否还有什么话要说。
秋喜这次却是摆摆手,吃力地站了起来,腰背挺得笔直。